兩個小時之後,她達成了目標任務,所有買下的東西全要專人送到家裡去,她手裡只提著剛挑選好的兩條新領帶,打算現在就先到他的辦公室裡去。
她想著他,或許是心有靈犀,此時,手機傳來鈴響,是紀博堯專有的鈴聲設定。
「妳在哪裡?我以為妳今天會很忙的。」紀博堯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剛才他打電話進她辦公室裡,她的助理告訴她,她早在兩個多小時前便離開公司了。
「我今天確實很忙。」站在十字路口前,蘇曼曼一手將手機貼在耳邊,等待紅燈轉綠時,忍不住再次低頭看著另一隻手裡提著的紙袋,幻想著自己待會兒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收到意外的禮物會是多麼地開心。
「打算把妳忙碌的內容分享給我嗎?」紀博堯揚起唇角,前一刻因忙碌而顯得沉重的心情,在此時輕易地掃除了。
聽著她聲音透出了滿滿的好心情,雖然不知道她現在身在何處,但光只是聲音,就已經能夠將那股愉悅傳遞給他。
「當然,我這個下午可是為你而忙碌的。」蘇曼曼賣著關子,抬眼看了上方的LED燈號,紅燈時間已經進入了倒數十秒內,而她也在同時發現天色的轉變。
看來是要下雨了。
「哦?」這下子,紀博堯的好奇心與期待完全地被她挑起了。
「你乖乖在辦公室裡等我吧,我現在就去找你。」五、四、三……
他望著窗外灰暗的天空,「妳在哪裡?快下雨了,我去接妳吧。」
話才一說完,天際立即響起一道雷鳴,而蘇曼曼眼前的紅燈同時轉綠,她走上斑馬線,響應道:「不用了,我等等招輛出租車過去就行……」
她的話尾沒能完全傳入紀博堯的耳裡,緊接著傳入他耳裡的,是一陣刺耳的嘈雜聲響。
疾風驟雨,瞬間流成鮮紅小河。
從這一刻起,他再也聽不見她的聲音。
第6章(1)
今日傍晚發生死亡車禍,陳姓駕駛違規闖紅燈,造成一死一傷的慘劇,死者證實是禾晶集團總經理新婚妻子蘇曼曼,傷者……
那是三個月前的新聞報導,世間遺憾的事情太多太多,雖曾是新聞頭條,但事不關已,多半已被人們所遺忘,卻也有些人是一輩子想忘也忘不了的。
下著驟雨的那一天,看著她緊閉著眼,卻不願再睜開的那一刻,紀博堯忘了自己仇竟有沒有哭,他只記得耳裡全是自己厲聲的嘶吼。
然後……開始獨自一人麻木地繼續生活。
「滴、滴、滴……」
電子鐘鈴聲響起,在它響起第五聲的當下,一隻大手立即關閉了它的開關。
關閉鬧鐘之後,躺在大床上的男人睜開了眼,下一秒,他利落地翻身下床,十分機械化地開始每天晨起的盥洗動作。
他將擠上牙膏的牙刷放入嘴裡開始刷牙動作,明亮顯得再清醒不過的瞳眸直直地盯著鏡中人。
他直直望著鏡中的自己,卻又不真是把自己看進了眼底。
看著,只不過是本能動作。
盥洗完畢,他回到房裡,拉開更衣室滑門,拿出完整配套好的服裝,開始換裝。
當他穿著一身帥氣筆挺的西裝走出房門,這才發現外頭正下著綿綿細雨。
看著窗外陰沉沉的灰色天空,紀博堯只覺得自己的心上那道傷口又被狠狠地撕了開來,看不見的鮮血直尚,把原比天空還要灰的心瞬間浸染成血色。
看不見的傷痛讓他縮著眼,目光忍不住投向右側的另一道門板上。
那是他與她的臥房,從她出事的第二天,他便搬出了那間房間,因為那房間裡有著她的氣味,全是她四處走動留下的痕跡,所有甜美的一切都在那房裡真切地發生,他與她……
都過了三個月……至今他仍是無法接受她已不存在的事實,所以除了逃避眼前的一切之外,他不知道他還能做什麼?
那一天……也是下著雨,所以他開始痛恨著雨天,因為那雨絲一旦落下,縷縷都像是把鋒利的刀刃,刀刀刺在那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口上。
但再痛,他卻是什麼也挽不回,只能一再要求自己不去看著,不去想著,好奢望著哪一天,心口可以不再痛,讓他可以用著平靜的心去懷想她。
可真會有那麼一天嗎?他懷疑……
忍著刺痛的心口,紀博堯強迫自己收回視線,並移動腳步走向大門口去。
別去想著雨,也別再去想著那一天,只要進了辦公室,讓忙碌的工作填滿他整個人,那麼他便沒有時間及心思去想著她。
但是……在他不斷地這麼告訴著自己時,放在玄關旁的兩把傘卻毫不留情的再次提醒著他,什麼才是現實。
藍色與紅色的兩把傘放在一塊,那是他當初為她而買下的,每當下雨的日子,她總愛與他帶著這兩把傘一同出門,但現在她已不在,再也沒有人要求他一定得在雨天裡拿著那把傘……
驀地,冬佛是長時間所壓抑的負面情緒找到了一個可以宣洩的出口,他飛快地鋯起了那兩把傘往屋後走。
他打開儲藏室的門,用力地將那兩把傘扔了進去,再以最快的速度甩上門板。
耳裡傳來像是砸中物品掉落的聲響,但他不在乎,他只知道他該死的不想再看見它們,不想再任由它們時時刻刻提醒他曾擁有過什麼,而又失去了什麼。
※※※※
二個月後
紀書妤繃著一張闖入了紀博堯的辦公室內。
但她身上穿的,不是優雅大方的套裝,因為今天並不是上班日,而是眾人放大假的時間。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紀書妤十分不滿地質問著紀博堯。
現在她管不了他是不是自家大哥,她只知道自從嫂子過逝之後,他不曾回家與父母好好吃頓飯,把所有時間全投入工作之中,與忙碌相依偎。
如今,即便沒有工作讓他填補時間,他也情願呆坐在案桌前看著計算機發呆,而不願去響應任何關心他的眾人,他把自己的心封閉在一個不教人碰觸的空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