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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她任職地府譯官已有千百載,向來專業、單純、無慾無求、盡忠職守,到底何故讓她做出此舉?

  閻王細細的打量著她,發覺她那本該無情無慾、透著單純的眸子竟有了些許異樣,那因識情知愛而產生的微乎其微的變化,若不仔細探查,是難以察覺的。

  公堂上靜默的氣氛有一絲壓抑緊繃,不似審問其他人時的熱絡,前面幾個出庭的傢伙不是口若懸河說個不停,就是脾氣暴躁的上演全武行。

  譯官只是用著一雙清冷的眸子不驚不懼的望著閻王,過了許久才開口,「譯官認罪。」

  她的話讓公堂上的眾人倒抽一口氣,那擺明了直接放棄的態度更是讓律師團一陣嘩然。

  閻王微微楞住,一改先前審問其他人的強硬態度,口氣稍緩的說:「譯官,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本王也不是個不講理之人,先前受審眾人皆有辯駁機會,你盡可說個原由。」

  「屬下擅離職守,造成地府需通譯之魂無法及時審判,屬下知罪,願接受地君之罰。」她不疾不徐的說,一點為自己辯駁的意願都沒有。

  「這……」首次遇到這麼配合的犯人,前面幾個胡鬧瞎鬧的傢伙都讓他們脫了罪,閻王反倒不忍就這麼定了譯官的罪。

  「啟稟閻君,譯官大人在陽世期間,發揮擅通譯專長,消弭了不少戰事和天災禍事,實屬功德無量。」律師團看出閻王的猶豫,順籐摸瓜的接口,「再者,證人皆已傳喚,何不聽聽證人的說詞,再行定奪也不遲。」

  閻王正苦惱著要怎麼處理,聽到律師團的話,樂得欣然接受。

  「傳喚一號證人。」律師團非常有效率的開始讓證人現身說法。

  她漠然的立於一旁,渾然不覺週遭眾人為了開脫她的罪責而忙碌著。

  「喵喵……喵……」

  聽到熟悉的喵叫聲,她淡漠的表情才有了些微變化。

  「此白貓是譯官在人間的寵物,陪伴譯官逾半生歲月,證詞極具參考價值。」律師團補充說明。

  閻王傻眼的看著在公堂上一直喵喵叫個不停的白貓,頗為無奈的說:「本王不懂貓語,要如何斷案?」

  「不如請譯官擔任通譯,將證詞翻譯給閻君知曉。」律師團早已準備好對策,向閻王提出請求。

  律師團早就謀劃好,故意先傳喚非人類的證人,讓閻王再次深刻的感受到譯官的重要性。

  屆時重責變輕罰,最好還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律師團心裡打著如意算盤,卻獨獨忘了算到正主兒的心思。

  「那就開始吧!」閻王未多想,爽快的答應了律師團的請求。

  從沒想過要為自己辯駁的譯官微微一怔,隨即開口,「閻君,屬下不……」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可愛喵喵叫著阻止她,看向它那哀求的神情,她的心不禁一軟,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她無奈的歎氣,向閻王福身,「譯官領命。」

  然後,她徐徐的將可愛的話翻譯出來。

  訴說著那段彷彿還歷歷在目的前塵往事,她的神思不自覺的跟著神遊,回到那讓她魂牽夢縈、日夜想念的日子;本該無慾的輕柔字音,卻夾帶著濃濃的哀傷惆悵。

  可愛作完證,緊接著律師團又傳喚了大黃狗努努、大白狼等動物上場,她暗暗寧定波動的心緒,心裡微微訝異。

  這個律師團果然不簡單,居然能將這些在陽世與她有羈絆的事物全都找來為她作證。

  翻譯著它們的證詞,她才知曉它們竟是如此崇敬她,簡直要將她神化成恩澤三界,庇護八方的神人了。

  動物證人輪番上陣,一時之間庭上充斥了各種動物的叫聲,肅穆的公堂上一陣雞飛狗跳。

  譯官雖然盡責適時翻譯,動物卻似乎對她十分懷念,十句話裡有五句是對她說,不是對他說。

  閻王聽得半知不解,忍無可忍的手持驚堂木往桌上一拍,「夠了,辯方律師,能不能傳喚會說人話的證人出庭?搞得這般嘈雜,成何體統?!」

  雖然不忍直接定譯官的罪責,但堂堂閻王審案,豈能容忍他們公然胡鬧?

  律師團聽聞閻王說出他們心中的盤算,暗暗得意。

  譯官此案的優勢就是擁有許多動物證人,他們先讓閻王再次感受到譯官通譯的重要性,再藉由動物於公於私的亂語擾亂閻王的思維,此刻便可順勢傳喚由律師團挖出驚人有利證據的秘密武器,一舉讓閻王打消定罪原意。

  「閻君莫怒,接下來的證人絕對可以直接陳詞,只是要傳喚此證人上庭,程序上麻煩了一點,請您再稍待片刻。」

  證人是陽世之人,要入陰曹地府必須等到適當時機,才能引他的魂入地府公堂。

  「好,暫停審判,待證人到後再開庭。」

  「靳總,您約診的時間快到了,是不是讓司機直接去魏教授那裡?」特助恭謹的問。

  「嗯!」坐在後座的男人閉目養神,英俊的臉上五官深刻,薄唇一抿,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油然而生。

  高級房車很快的來到享譽國際、備受尊敬的心理學教授研究所,他一下車,馬上就有助教來接待他。

  男人是典型金字塔頂端的人物,錢、權、名,他一樣不缺,但從懂事以來,他深受奇怪夢境所困。

  他只要一入睡,就會開始作夢,夢裡總是會有一個穿著白色衫裙的女子出現,每當夢醒後,所有的夢境內容,包含女子的長相,他完全記不得。

  愈想記起,他愈是有如墜入五里迷霧。

  自從接受了魏教授的催眠治療,他不再一入睡就作夢,即使作了夢,夢醒後,也不再那麼迷惘。

  經過逐次的治療,他終於知道自己會如此頻繁作夢,一切原由皆出在前世的執念。

  但,那執念為何?目前還未知。

  坐在魏教授診療室的舒適大皮椅上,他的思緒逐漸放鬆,慢慢的進入被催眠的治療狀態。

  這次的治療跟以往的狀況不太一樣,魏教授的聲音離他愈來愈遠,直到再也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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