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沒事了,我在這裡。」大掌輕拍著懷中人兒顫抖的後背,他輕柔地哄著。
「金當家,大夥兒都張大眼睛瞧著呢。」您要夫妻恩愛,也別在大庭廣眾之下啊!蘇總管尷尬的低嚷。
「對不住,對不住,我沒瞧見有人過街……」馬伕匆匆忙忙跳下馬車,抓緊手裡的馬鞭,拚命的賠不是。
封以揚拋去一記極寒的眼采,那馬伕渾身起了寒顫,雙腿發軟,直想躲開,正好一個眼尖,瞧見方才救了封以揚二人的紫衫女子還抱著受傷的手臂跌坐在地上,便趕緊過去攙扶。
「姑娘,你沒事吧?」馬伕好聲好氣的問道。
華敏定下惶然的心神,從封以揚懷中抬陣望去,先是覺得那女子身上的紫衫很熟悉,再端詳起女子面容,不禁訝然。
「紫鴛?」蘇總管確認完自家主子並無絲毫外傷,正靠上前準備答謝紫衫女子,卻意外認出女子的身份。
「蘇總管。」紫鴛托著受傷的右臂,清麗的臉蛋漾開一抹苦笑。
「對了,你本來就習武,難怪剛才輕功使得這般利索,太厲害了!你救了金當家,這可是大功一件啊!」
聽見蘇總管大力讚揚自己,紫鴛微微揚唇,目光脈脈地覷了封以揚一眼,似在冀盼些什麼。
倒是一聽見金當家三個字,一旁的馬伕全身一顫,只差沒當場跪下來。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馬伕撲到封以揚跟前,當真跪下求饒。「小的不知道是金當家,差點就釀成大禍,小的不是存心的,金當家千萬要饒恕小的!」
寧可得罪天家,萬不能惹上封家。這可是京城中人人深諳的道理。
「你真是該死啊你!」蘇總管指著馬伕的鼻子,高聲數落。「我們金當家是何等尊貴之軀,要是方才被你的馬車一撞,傷著了金身玉體,你拿全家人的命來抵都不夠!」
「夠了。」封以揚淡淡揚嗓,止住了蘇總管罵罵咧咧的斥責。「既然我和少夫人沒什麼大礙,讓他走吧。下回當心點,這馬車要是真撞傷了人,甭管那人是誰,也足夠你賠的。」
馬伕如蒙大赦,淚水鼻水齊發的猛點頭,再三道謝才上馬車離去。
至於那幾個貴公子,也在封以揚的指示下先行離開,各自辦正經事去。
「蘇總管,讓人派轎子過來接少夫人。」閒雜人等太多,封以揚只能壓下激昂的情緒,凜然下令。
「不必了,我沒事,我自己能走。」華敏心神不寧的推開封以揚,不想讓人瞧出她的窘態,故作若無其事的撫平綢裙的皺痕。
可是當她轉過身,才剛提足邁出一小步,猶然顫抖的膝蓋微微一軟,步履踉蹌一下,緊繃的身子頓失重心,眼看就要跌下。
一雙強壯的手臂及時托住她的腰肢,她垂陣,瞧見一隻寬厚的大掌牢牢扣緊,想起方纔她誤將他當成陸雅清,對照他處處體貼的關懷,向來不懂何謂心虛的她,竟然下意識想躲開他。
她仰起面色蒼白的秀顏,目光卻閃爍躲避,沒與他灼灼的目光對上,口氣有絲心慌的低語:「我說了,我自己能走,你不必扶著我。」
「你全身都在發抖,還說自己能走?」一向溫柔謙和的封以揚,這會兒語氣帶了些不悅,態度也轉為強硬。
您老就讓這個命很硬的錢奴自個兒走吧,大街上拉拉扯扯,要是失了封氏金當家的面子,那可是大大不值啊!
蘇總管在一旁見著此景,不禁暗自在心中朝主子吶喊。「少夫人受到驚嚇,才會這般氣虛體僵,一會兒回府,奴婢再幫少夫人煎一帖安神保元湯。」
紫鴛溫婉的嗓子忽然傳入耳底,華敏轉眸,看見她對自己淺淺一笑,眉間散發出一股聰慧,目光清澈而堅定,擁有這個時空的女子少見的自信。
看來這個紫鴛的心思不簡單,而且明顯還是繞著封以揚兜轉兒。
華敏可沒心思多管他人閒事。紫鴛想讓封以揚對她上心,那就隨她去。反正她與封以揚的這段夫妻情緣,是立基於利益交換之上,本就沒有感情可言。
只是……為何與陸雅清如此截然不同的他,總會勾起她埋藏在腦中最深、最痛的記憶?
「呀——」她的沉思被封以揚突來的舉動打斷。
他僵著俊臉,將她打橫抱起,她腳下霍然騰空,身子全往他懷裡倒去,姿態親密極了。
蘇總管的臉色霎時越發難看,都快爆哭出聲。
金當家,您都不須為自己的名聲和面子著想嗎?
紫鴛看似面不改色,眼中那抹黯然卻是怎麼藏也藏不起。
「你這是幹什麼?快放我下來!」白皙的耳根子泛開紅暈,被他這樣橫抱在懷,讓她想起陸雅清也曾經這樣抱過她,好不容易才沉定下來的心思又讓他擾亂了。
「你受了驚嚇,還是讓我抱你回去。」封以揚邊說邊邁開步伐,絲毫無懼旁人驚詫的側目。
這裡可是封建的古時社會,即便是夫妻,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封以揚卻無視禮教,堅持這樣一路抱著她,彷彿她是他得來不易的珍寶,小心翼翼地保護著。
華敏在他懷裡仰起水光粼粼的眸子,幽幽想著,如果此時此刻抱著她的人真是陸雅清,那該有多好?
可同一時刻,她又為自己這種想法感到心虛。雖說這門婚事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但是封以揚對她是真的有心,她一再將他當作陸雅清的替身,又一邊算計著他,這會不會……太吃人夠夠?
華敏將臉蛋靠在封以揚的胸膛上,甚是苦惱的在心底歎了口氣。
金元寶還是死的好,這尊活生生的金元寶,還真是教她煩心哪!
華敏悶悶不樂的躺在床上,連下人特地端了晚膳進來伺候,她也不理不應。
紫鴛也讓人端來了安神湯,還貼心的在托盤上放了幾顆山楂糖,讓她服完湯藥後可以甜甜嘴。
可她還是一動也不動的躺著,兩眼怔然出神,心魂都不知飄到哪兒去。封以揚一步進房裡,就看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兒,胸口不禁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