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看著他的。」席式銓說道。
「好。」蒔香拍拍他的肩。「長大懂事了。」
「他是故意裝老成。」席式欽不屑道。
席式銓瞥他一眼,不與他計較。「姊,你還是少跟五少爺接觸,那麼眼睛看著。」
「什麼眼睛?」
席式欽小聲道:「我們看到桃花在書房前面偷聽,後來她急匆匆地走了,我們好奇地跟在後面,結果遇到胡嬤嬤,她就開始打小報告。」
雖然沒聽清她跟胡嬤嬤說了什麼,可必然不是好話。
蒔香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席式欽問。
「小孩子不要問這麼多。」她敲了下他的頭。
「打我幹麼!」席式欽生氣地推開她的手。
蒔香笑道。「我該去找七姑娘活動筋骨了,你們別亂跑,好好唸書。」
兩人應了聲後,蒔香才出門去找七姑娘,沒想才彎過曲廊,就看到文丞佑站在欄杆前眺望。
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眉頭緊皺地盯著他鼻子與嘴唇的傷口。「我已經讓管家去請大夫。」
她翻個白眼。「不過擦破皮看什麼大夫,不是瞎折騰嗎?我以前受過比這嚴重的傷也沒看大夫,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這件事雖然是你起的頭,不過我也有錯,我不該氣得失去理智,把你撞倒在地,要是有個萬一——」
「好了、好了。」蒔香打斷他的話。「沒有萬一,我不是好好的嗎?」她故意在他面前轉一圈。「以後我不鬧你就是。」
想到胡嬤嬤那些話,文丞佑欲言又止。「你——」
「蒔香。」胡嬤嬤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來。「姑娘正在等你。」
「馬上來。」她不再與文丞佑交談,快步從他身邊離開。
文丞佑瞪向胡嬤嬤,右手握拳,要不是看在她是母親身邊的人分上,定要將她訓斥一頓。
瞧她的嘴臉就知道定不安好心,府裡嬤嬤們的刻薄他不是沒聽聞過,想到她可能會羞辱蒔香,文丞佑頓時坐立難安,悄悄地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後,胡嬤嬤開了口。「你要記住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不要有什麼歪心思,也不要亂說話,若傳出不利少爺的流言,我可不會與你客氣。」
「什麼不利的流言?嬤嬤這話我聽不明白。」蒔香挑眉。
胡嬤嬤冷哼一聲。「明人眼前不說暗話,你這種逮著了機會就想鑽的人我是見多了,也看過不少手段,你這般大膽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嬤嬤越說我越糊湖。」蒔香繼續裝傻。
「你少給我裝蒜,我已經讓人回去告訴太太你幹了什麼好事,我看過不了多久你這差事也得砸了。」胡嬤嬤厲聲道。
文丞佑聽得火冒三丈。這個長舌婦,一丁點事就告狀!
「我見嬤嬤年長所以才總讓著,可您也別以為我好欺負,我的差事砸不砸不是你說了算。至於五少爺的事,我要真有歪心思,早大聲嚷嚷了,死纏爛打讓他給我個交代,哪還會在這裡好聲好氣跟你說話。」蒔香不冷不熱的說道。
「你——」
「難道我的有錯?」蒔香打斷她的話。「我都沒說什麼了,你一來就酸言酸語往我身上潑?」
「倒是個伶牙俐嘴的。」胡嬤嬤凌厲地瞪她一眼。「你要真沒心思,怎麼老往少爺面前湊?」
「嬤嬤我問你,一天十二個時辰,扣掉我睡覺的時間,我在七姑娘那裡幾個時辰,在五少爺跟前幾個時辰,您記性好,說來給我聽聽。」她皮笑肉不笑地問。
胡嬤嬤一聽,頓時語塞。扣去睡覺的時辰,蒔香與七姑娘大半時間都在一起,五少爺則是到莊外與齊老爺子還有其他村民一塊兒討教農事,大半也不見人影,才來幾天都曬黑了。
等少爺回來,兄妹一塊兒說話,蒔香自然也在場,奴婢、嬤嬤們也都在,蒔香也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就是有時說話不客氣,喜歡與文少爺鬧上幾句,逗得七姑娘呵呵呵直笑。
她也曾細心觀察過蒔香與五少爺的神情,並未發現有何不妥,蒔香也從沒做出什麼眉目傳情小動作,若不是方才在書房中見到兩人滾在一塊兒,蒔香又坐在少爺身上,她哪會懷疑?
而在一旁偷聽的文丞佑忽然佩服起蒔香來了,她雖然偶爾鬧騰得讓人受不了,可絕對不是沒腦子的人,三言兩語就把胡嬤嬤堵得說不出話來。
見她語塞,蒔香也沒咄咄逼人,只道:「五少爺不是蒔香可以高攀得起的人,嬤嬤不用多心。」
「若真如你說的那般自是最好。」胡嬤嬤冷笑。「不過剛剛的事裡難道是老婆花了眼?你個鄉下丫頭沒半點廉恥,跟男人滾在一塊兒,還騎到——」
第4章(2)
「嬤嬤。」一聲斥責傳來。
兩人驚訝地看著跟在後頭的文丞佑。
「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嬤嬤還要我教嗎?」他冷聲道,這些話若傳到外頭,對蒔香的名聲有害。
胡嬤嬤垂下眼,應了一聲,可心裡卻在嘀咕,莫不是你們兩個做出如此出格之事,當老婆子喜歡管閒事?
瞧著文丞佑三番兩次維護她,蒔香其實挺感動的,可一想到嬤嬤的話語,便警覺起來,把這份感動與好感活活掐滅。
他們兩人相差太大,不是良配——
她故意勾起笑,促狹地以手指在自己額上畫了一道。「少爺還是趕緊洗了吧。」
驀地想起額上還沾著墨汁,文丞佑一陣困窘。
蒔香笑了笑,福身離開。
文丞佑站在原地看著她走遠,腦中迴盪著她的話語:五少爺不是蒔香可以高攀得起的人,嬤嬤不用多心。
她的話說得透澈,卻讓他有種莫名的失落感,如同放紙鳶,前一刻還瞧著它繫在手中,轉瞬它就斷了線,飛上天去,離得越來越遠……
他不自覺地歎口氣,不敢深想,只是又望了一眼遠去的身影才默然離開。
自那天起,蒔香與他說話都規規矩矩的,即使偶爾說笑兩句又警覺起來,收了笑意,正正經經與他對談,就像一個教養良好的千金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