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懂為什麼姑母會端坐在偏房等她醒來,但蕭別傾還是連忙起身,揚著嬌憨的笑容看著霍雲娘。
霍雲娘一雙銳利的眸子上下打量著蕭別傾,似乎想要瞧出什麼端倪似的。
她看得愈認真,蕭別傾便笑得愈燦爛,燦爛到了傻笑的地步。
雖然蕭別傾沒有做什麼不得體的事兒,但她這副傻模樣落在霍雲娘眼裡,她臉上還是浮現了一抹怒氣,一手重重的拍在了身旁的几案子上,力道大得連置於其上的茶盞都向上跳了跳。
「傳言竟然是真的!」
對於霍雲娘的怒氣,蕭別傾臉上笑容未改,但心稍稍地震了震。
看來,霍璃同的姑母是來確認流言是否正確。
蕭別傾猜得沒錯,霍雲娘今兒個一大早便端坐廳堂之上,等著喝一杯侄媳婦茶,可沒想到左等右等的等不著人,反倒等來了那些丫鬟小廝間的竊竊私語。
聽說昨日迎進來的新娘竟是個傻子,昨夜鬧騰了一宿沒有洞房,還在眾賓客面前丟了霍家的臉面,她便氣憤難耐,不等新人們過來敬茶,便直奔雲出院,誰知她從丫鬟口中得知霍璃同已經離府,而蕭別傾卻還在呼呼大睡。
院裡的丫鬟見她來了,本急急忙忙地要喚醒蕭別傾,霍雲娘卻阻止了她們,她打算趁機好好看看蕭別傾,不讓她有機會假裝無事。
而這一看,霍雲娘心中怒火未消,卻多了幾分歎息,這個孩子倒真是個絕色,可沒想到卻是個傻的。
那蕭家也實在是欺人太甚,不願將嫡長女嫁過來也就算了,怎能將個傻子嫁過來呢?就算是再看不起霍家,也不能幹出這種事呢?
她今兒個鐵定要為霍家出口氣才行!主意才定,霍雲娘的視線便對上蕭別傾宛若兩泓秋水的眸子。
對一個傻子來說,那眸……太清亮了些。
霍雲娘感到有些不對。
說起來,璃同的反應也太平淡了些,以那小子的性子,若是真的怒了,可不會顧及霍家的臉面,更不可能安安靜靜的過上一夜,只怕早就去砸了蕭家了。
「給姑母請安!」在荷子的指點下,蕭別傾終於端端正正的向她行了個大禮。
「嗯。」霍雲娘輕應了一聲,讓她起來,把蓄勢待發的怒氣硬生生抑制了下去。璃同的魯莽衝動只是一個假象,他是個凡事多思的孩子,既然留下了蕭別傾就一定有他的用意。
但對一個傻媳婦,霍雲娘還是熱絡不起來,等到蕭別傾梳洗好,在荷子的伺候下落了坐,霍雲娘也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倒是蕭別傾也不克制,直接衝著人家喊起餓來。
「姑母……餓餓……」
霍雲娘聞言愣了一下,見蕭別傾臉上漾著天真的笑容,膝下並無兒女的她倒是心軟了許多,吩咐一旁的丫鬟,「傳膳吧!」
雖然傻氣了些,但真是個漂亮的娃子,教人很難氣得起來。
如此一想,臉部的線條又柔軟了幾分,甚至還有了幾分愛憐,她看向荷子問道:「你家小姐是出生便傻嗎?」
第3章(2)
身為一個盡責的大丫頭,荷子也知霍府裡的狀況,這座將軍府等於是姑爺的姑母在打理,一應事務皆由她定奪,所以荷子自是不敢大意,連忙開口答道:「並非天生的,二小姐幼時伶俐可人,四歲便已啟蒙讀書,只是六歲時不小心從假山上跌了下來,這才傷了腦子。」
「後天傷的?」霍雲娘聞言一喜,後天傷的那便是有可能治了。「怎麼會從假山上跌下?」
「是小姐調皮,跟著大小姐玩耍,爬上假山,可人小步子不穩,便摔了下來。」
雖然蕭別傾從來沒說,但荷子心裡也清楚老爺當初給的理由泰半是假,可是現在面對霍雲娘的問話,她也只能拿這話來搪塞。
「沒有請大夫醫治嗎?」霍雲娘問得更仔細了。
「自然有請,只不過小姐是庶出的,而且看了幾個大夫也瞧不好,所以……」
荷子的話沒說完,但霍雲娘卻懂了她的意思,倒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只是望著蕭別傾的眸光多了絲同情和心疼。
所以在早膳送上時,她很自然地拿起了筷子,夾了幾樣好吃的放進蕭別傾碗裡,看蕭別傾抬起頭乖巧地含笑道謝,她的心更是軟成一汪水。
「可憐的丫頭,不妨事,姑母會讓人請大夫替你好好治治。」
只要不是從娘胎裡頭帶來的,未必沒有希望治好,雖然還是不太能接受蕭家人的所做所為,但也不必怪罪這孩子,這孩子怕是什麼都不知曉,糊里糊塗地被嫁掉。
瞧著她那慈母般的笑容,蕭別傾心中五味雜陳。打從她扮傻,人人無不嫌棄她,這樣的笑容她除了在姨娘臉上瞧過,便只有這位姑母了。
想到這裡,蕭別傾也起了一絲孺慕之情,又衝著霍雲娘綻開了一朵大大的笑容。
「好孩子!」霍雲娘愛憐的伸手撫了撫蕭別傾的頭,等不及問過霍璃同的意思,命人喚來了候在屋外的嬤嬤,低聲交代了幾句,便讓嬤嬤出去了。
蕭別傾知道她是要請人去找大夫,但她也不怕露餡,腦子的病,就算是再好的大夫也說不准的,否則這幾年她又如何能瞞過眾人。
再說,她能在這兒待多久還不一定,若是霍璃同不打算合作,那麼她會用最快的速度讓自己被打發到莊子上去。
蕭別傾嘴裡吃著飯,腦袋瓜卻也沒停止思索,盤算著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但無論如何,至少姑母瞧著對她是沒什麼惡意的,這樣倒讓她接下來在霍家會好過一些。
想到了這點,蕭別傾臉上的笑容又更加的燦爛。
霍璃同本有數日婚假,可他一大早去了校場,還不到一個時辰就被皇上召去了宮裡。
本來霍璃同還想拖些時間再進宮,可偏偏來傳口諭的內侍一再催促,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躍上了馬背,往宮裡急馳而去。
他的馬本是萬中選一的寶馬,再加上他有意為之,所以那些內侍被遠遠地拋於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