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了皇宮之外,他才急急地拉住韁繩,馬兒受阻,人立而起,若非霍璃同馬術嫻熟,只怕這會兒已經墜馬。
翻身下馬,霍璃同也不等身後的內侍追趕,逕自走入,皇宮守衛自是識得他的,所以也沒攔阻,他便這麼如入無人之境的入了宮。
旋風似的到了御書房外,向來在皇上身邊伺候的厲公公便急急地迎上前來。
「哎喲,霍將軍,瞧您一身戎裝,今兒個可是您成親的頭一天,怎地跑到軍營去了呢?」
相較於霍璃同的冷臉,厲公公的臉上堆滿了笑,待在皇上身邊伺候已經二十個年頭了,早已成了人精,對於這個皇上日益器重的武將,自是不敢怠慢。
「多年的馬上生活,這身子早已習慣,一天不馭馬,便渾身不舒服。」霍璃同雖然冷淡,但還是客氣地說。
「小的就說霍將軍一向是最忠君為國的,難怪皇上對您這麼上心,便是連您新婚也不忘招您進宮敘話啊!」
這樣也能說?對於這些善於巴結的人精,霍璃同很是佩服,果然沒有最不要臉的,只有更不要臉的,他去鬆動鬆動筋骨,也算是忠君報國?
皇上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又不對了,這才想著了他,也能說對他上心?
若真是上心,還能不管他願不願意就指個新娘子給他?
霍璃同心裡冷哼了一聲,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不疾不徐地跟在厲公公的身後。
進了御書房,他便慢條斯理的行了個大禮,等皇上喊了平身,他便不言不語地站在一邊候著。
「其它人退下去吧!」
皇上讓他等了好半晌,直到在奏章上勾勒了最後一筆,這才揮了揮手,對厲公公開了金口。
不到眨眼的時間,御書房內的宮人們全都退得乾乾淨淨的,偌大的御書房內只剩霍璃同和皇上,至於厲公公則是親自守在門外,不讓任何人窺知一二。
「對你的新娘子滿意嗎?」皇上對著低著頭,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霍璃同問道。
要是換作了旁人,早就已經連聲說滿意,五體投地的跪謝皇恩浩蕩,可偏偏霍璃同卻只是立於原地不動,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瞅著皇上,顯然半點懼意也沒有。
「怎麼?不滿意嗎?」
要知道,那蕭家的大小姐可是素有美名在外,不但才德兼備,容貌也是拔尖的,他之所以賜婚蕭別巒給同兒,一是看中她本身能夠匹配,二是看中了她身後的勢力,若有朝一日同兒想認祖歸宗,願意坐上那位置,那麼蕭君兩家便會成為他的最佳助力,可這孩子怎麼看上去不甚滿意?
雖然聽到了皇上的問話,但霍璃同卻沒有立即回答。看來那流言還沒傳進皇上的耳朵裡頭。他還真想知道,若是皇上知道嫁進霍家的不過是個傻子,他會怎麼樣?
「皇上以為嫁給微臣的是誰?」
「不是蕭家的大小姐,蕭別巒嗎?」
蕭何之這一房只出一女,便是蕭別巒,還能有誰。
「是蕭家的小姐,只是不是蕭別巒。」
「胡鬧,那蕭家只有一位小姐,不是蕭別巒又是何人,難道他們敢抗旨?」霍璃同那完全不恭敬的態度,令皇上的眼皮子抽了抽,但卻沒有追究,只是急著追問。
雖然他倚重蕭家,可蕭家若敢恃寵而驕,那他仍會嚴格懲罰!
「皇上顯然查得不夠清楚,蕭左丞相不是只有蕭別巒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庶出的女兒蕭別傾,而且還是個傻姑娘,嫁進微臣家中的,便是這位二姑娘。」
「什麼?!」充滿威嚴的臉上佈滿了不敢置信,顯然壓根就沒想到向來看起來忠心耿耿的蕭家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搪塞他的旨意。
怎麼會不知道皇上在尋思著什麼,霍璃同的眸中閃過了一絲惡意,添油加醋的說道:「皇上沒聽錯,便是個傻姑娘。」
經過了一夜的思索,他倒是決定了要助蕭別傾一臂之力。
蕭別傾要成功,就得讓蕭家面臨危機,這樣人家才沒功夫去理會她們母女,而引起皇上對蕭家的懷疑,對蕭家而言就是很大的危機。
反正幫她也不會有什麼麻煩,且衝著她的脾性和志氣,也值得他幫上一幫,更何況幫她正好也能讓皇上知道,他自以為對他好的安排,他一點也不想接受。
「立刻休了她!」雖然沒在霍璃同臉上看見委屈,皇上仍想也沒想的就道。雖不知蕭家為何陽奉陰違,但他定要為同兒另擇一妻。
霍璃同直接拒絕,「皇上,微臣不想休了她。」
「為什麼?難不成你當真想要一個傻妻?!」
「既然已經拜堂成親了,那傾兒便是我霍璃同的妻子,哪能輕易捨棄。」
面對霍璃同的堅持,皇上突然一改以往那種說一是一的態度,反而放軟了語氣道:「同兒,你明明知道……」他只想給這孩子最好的,偏偏他總是不領情。
「皇上,微臣不知道皇上在說什麼。」對於皇上的溫言軟語,霍璃同仍不接受。
他當然知道對面這個九五至尊在想些什麼,他一直在暗暗希冀自己能朝著他安排的方向行去。
可他以為對他好的,卻從來不是他要的。
「你……」皇上惱怒,可看著神情冷淡的霍璃同,怒火又被愧疚取代。
他身為天下最尊貴的人,從來都只有旁人對他唯唯諾諾的分,連他的妻子兒女也不例外,偏偏同兒不一樣,他不但總是拒他於千里之外,甚至對他的百般示好視而不見。
可這是他自找的,也怨不得同兒。
明明這樣出色的孩子是該叫他一聲父皇的,偏偏他年少時做錯了一件事,害得這孩子同他的娘親流落在外,要不是他的娘親在臨死之前,想盡法子傳了一封信給他,他也不會知道自己竟然還有一個兒子,而且還混跡軍旅之中,出生入死。
得知這件事時,他便立時想盡辦法要將他召回京城,好不容易他的人是回來了,可心中卻充滿了對自己這個父皇的怨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