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拚命捶打他,紅著眼眶瘋狂地掙扎。
「池青瀚!」她猛地推開他,髮髻散開,黑亮的長髮隨意散在床榻上,本應羞紅的臉蛋,卻透著幾分慘白,眸中滿是對他的恨意。
他心中一慟,略鬆開了手勁。
「你越是這樣強迫我,我越不屑你!我恨你!」
他下頷的線條倏地繃緊,額上的青筋暴露,隱忍著從牙縫擠出話來,「嫣兒,別惹怒我,乖乖收回你的話!」
「不!」她目光如炬,負氣地大聲喊道:「我永遠都不可能愛你!我嫁給你,只是為了報答你救我爹的恩情,我一點都不愛你!」
她下意識不斷重複說著傷害他的話,只為了保全自己那快要崩壞的自尊和心房。
此時在他面前,她是個弱者,既然體力比不過他,她只好用這種方式逼退他。
害怕他毫無保留與掩飾的感情逐漸動搖她的心,無力抗拒的凌飛嫣不禁衝動地脫口而出,「我根本不可能愛上你,因為我愛的是莫少連,我青梅竹馬的心上人!」
這句話粉碎了他的忍耐極限,他倏地舉起碩大的拳頭,直直朝她的小臉揮去。
「啊!」她驚恐得放聲尖叫,反射性地閉上雙眸。
「轟!」一聲巨響,她覺得天地好像都在震動,她的身子被震得彈離床榻,又再重重跌坐回去,而後感覺到一陣塌陷,她連忙睜開眼睛,驚訝地瞪著硬生生從中斷裂的實木床板。
接著,她看見他從斷裂的橫木中抽回拳頭,頓時血流如注,被劈斷的木片穿透了他的皮肉,深可見骨。
「你受傷了!」她慌亂地從不成形的床榻上爬起身,顫抖的小手急忙捧住他流著血的拳頭,緊張地喊道:「大夫、大夫……在哪裡?」
她一心只想趕快找大夫替他止血,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異常的心焦和早已急得滿臉是淚。
「你、你等著,我……這就去找大夫……」
她焦急得打算下床,卻被他有力的手臂甩開。
「啊!」她一屁股跌坐回去,紗帳也因為她的拉扯掉落下來,剛好罩住她的身子,她胡亂地想要揮開紗帳,反而越弄越糟。
手忙腳亂之中,她感覺到他站起身,頓時驚惶地大吼,「池青瀚,你要去哪裡?你的手受傷了,要給大夫瞧的,池青瀚!」
等她好本容易揮開紗帳,卻不見他的人影。
「池青瀚……」
她喃喃念著他的名字,再也克制不住懊悔的淚水,奪眶而出。自此,她再也找不到他。
而這一別,一晃眼就是兩年!
第5章(1)
兩年後
復末初秋,天氣古怪得緊,前一刻陽光還熱燙得讓人直胃汗,下一刻卻突然雷電交加,大雨驟降,不過雨水為向來乾旱的北方帶來了幾分濕涼。
榆次城最大的「福來酒樓」中,二樓靠西北角的蟠龍廳內,一名身穿白玉緞袍,長相俊秀的男子,正坐在圓桌前,聽著從瓦棣滑落的滴答水聲,修長的手指也跟著有節奏地敲著桌面,看起來似乎是在等人的樣子。
驀地,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咚咚!」虛掩的雕花包銅木門傳來敲門聲,店小二揚聲道:「凌老闆,貴客們到了。」
凌老闆整了整帽冠衣袍,端正坐姿,這才應道:「請貴客們進來。」
不一會兒,雙扇木門被推開,魚貫走入三位中年男子,看他們一身的行頭,便曉得是慣在商場上行走的商賈。
原本背對三人的凌老闆,此時緩緩起身,轉身面對來人,過於秀氣的臉上端起客套的笑,招呼道:「各位爺安好,沒淋著雨吧?」
「出門時雨下得大,走到中途雨就收了,托凌老闆的福。」
既是早已定下的約,雨再大也要趕赴,可沒想到出門沒多久,雨勢瞬間小了許多。
看來這位即將在茶市大展拳腳的凌老闆,是個老天爺都眷顧的福星!
凌老闆知道商賈們多少有些迷信,既然能給自己加分,他也樂得接受這種毫無根據的讚美。
他禮貌地延請三人人座,「方爺、陶爺、游爺,請坐。」
大家剛坐定,門再次被推開,店小二手托茶盤,走了進來。
「眾位爺兒,茶來嘍!」他手腳利落地替眾人斟茶,走到凌老闆身前時,特意細瞧了兩眼。
凌老闆自是注意到了,氣定神閒地捧起茶杯,輕抿一口,低歎,「好好的鐵觀音,硬是讓過燙的水沖去了香氣,失敗……」
方爺不明白地問道:「咱們開了快十年的茶鋪,只聽說越沸的水泡出來的茶越好,怎地凌老闆卻出此言?」
他放下茶杯,搖頭輕笑,「茶水過燙,茶香被大量衝散,乍聞香味撲彝,第一口也算齒頰留香,可一旦沸水蒸騰,一則破壞茶中的養分,一則帶走了香味。」
「原來如此,咱們都是大老粗,只曉得做生意,卻不曾鑽研過茶道。」
「正是正是!凌老闆果然是識茶之人呀!」
三人輪流稱讚,他的視線卻不動聲色地瞥過始終站在角落的小二,「小二哥。」
店小二身子一伏,回道:「爺兒有事儘管吩咐。」
他挑了挑眉,「客人巳到齊,快把好酒好菜都給端上來。」
「好咧!爺兒們先等著,小的再去給爺們泡壺好茶去。」店小二本還想留下來多探聽點消息,好證實自己的猜想,但人家都發話了,他也不能硬留,更何況他還得去通風報信。
店小二哈著腰,退了出去。
茶、酒、菜俱齊,幾人邊吃邊聊,待酒過三巡,四人談起正事。
「凌老闆,你要做茶鋪生意,咱們自是歡喜得很,恨不得你快些把我的鋪子頂下來,哎!」方爺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本來生意做的好好的……」
其它兩人一聽方爺這麼說,也放下木筷,愁眉不展。
「本來一條街上開了二十來家茶鋪,不到兩年,只剩下我們幾家勉強支撐,尚德號太霸道,不准我們的價格低於他們家,要不然就派人到茶鋪『坐一坐』,他若真有本事,我們也不會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