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年獻雪參時,就已經想到今天了嗎?」
「是,只不過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這麼順利而已。」他瞇起鷹眸。
在擔心著未來一切是否會順利的同時,她驀然驚覺,他竟然已經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她不想否認,因為否認也沒用,她的嘴巴再怎麼否認,她的心還是在說她愛他!永遠都不能失去他!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抓住他,纏繞在他身上,不想離去,也不能離去……
每日黃昏時分,她習慣讓小弟陪同,牽著汪汪去村口,引頸期盼等著夫君的身影。
雷間泰帶著商隊離開,已經月餘了。
這一個多月,他沒有捎來任何音信,而邊關卻傳辨了壞消息一一蒙古人不知何故與韃子打了起來,蒙古與朝廷和解,朝廷正準備派出大軍支持他們。
這樣兵荒馬亂的世道,雷間泰帶領商隊運糧到邊陲,又沒有隻字詞組傳來,教她如何能不擔心受怕?
那個男人,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擔心、她的牽掛,若是他回來,發現她……發現她……
江紅香心中恨恨地想著,不由自主一股酸意就湧上喉頭,眼中莫名積蓄起水氣,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
幸好小弟帶著汪汪在旁邊的樹林裡玩耍,看不到她現在的丟臉模樣。
江紅香硬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她快速抽出絹帕,擦掉眼角的淚。
哼,沒有他,她一樣堅強!她才不會為了他哭,那個男人不值得!
可是,怎麼想著想著,她的眼睛又刺痛了起來?
「江紅香,你真是沒用!」她一邊罵著自己,一邊擦乾眼淚。
好窩囊,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正當她自怨自艾的同時,小弟拉著汪汪跑了過來,喊道:「大姐、大姐!」
江紅香抬眼,眼睛都還紅通通的。
絕對不能讓小弟看見自己現在怨婦似的模樣!
她拍拍雙頰想打起精神,但看見小弟那種不要命的奔跑速度,她又忘了一切,急得直叫道:「你跑慢些,小心夜裡又喘得睡不著覺!」
小弟也不聽,汪汪也興奮地拚命叫喚。
「姐、姐……姐、姐夫……」小弟一邊跑,一邊用手拚命指向村口的方向。
江紅香呼吸一窒,眼尖的她立刻瞄見村口黑壓壓地來了一長串隊伍,而最前面那個騎在高大黑馬上的人,赫然是她心心唸唸了兩個月的夫君!
江紅香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她握緊雙拳,立刻轉過身去,疾步往回走。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她的手,無意識地搭在小腹上。
馬蹄聲由慢而快、由遠而近,像是催命符似的,催著她加快腳步。
無奈她走得再快,也快不過四隻腳的畜牲,更何況,她的身子……
「江紅香,你要是讓我的娃兒掉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一道急吼吼的喝聲猛然擲來,她愣了一下,猛地收回腳步。
憑什麼?憑什麼她要聽他的?
心中的抗拒鼓吹著她,她失去理智地再次抬起腳,可胸前突地橫過一隻鐵臂,一道巨影籠罩住她,身子一輕,她就被抱上了馬。
男人有力的手臂勒住馬韁,馬兒瞬時停住腳步。
江紅香嚇得緊緊抓住丈夫的手,生怕被馬兒扔了出去,等她屁股落到馬背上的時候,馬兒已經放緩了腳步,慢慢在村間的石板路上踱步了。
「江紅香!為什麼要躲我?走那麼快,要是傷到娃兒怎麼辦?」她還沒反應過來呢,就劈頭蓋臉的挨了男人一頓罵。
「誰、誰懷娃兒了?」她也委屈得很,偏就要彆扭地不承認懷孕的事實。
「還撒謊?」雷間泰也生氣了,濃眉緊皺,扳過她的小臉,口氣更加凶殘。
「你一邊跑,一邊捧著肚子,腰粗了、屁股大了,你當我瞎的?」
丈夫粗魯的話,讓江紅香的臉蛋兒一陣紅一陣白,他怎麼可以這樣說她?她變醜了嗎?他嫌棄她了?
嫌、棄?
剎那間,這兩個字掀起翻天巨浪。
「嗚哇!」江紅香毫無預警地號啕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用小手拚命捶打他的胸膛。「你敢嫌棄我?你憑什麼嫌棄我?離開之後一點音信都沒有的臭男人有什麼資格嫌棄我?嗚嗚嗚嗚……」
哎一一可別又來了!
他又怎麼招惹她了?嫌棄?他怎麼可能嫌棄她!她要給他生娃娃了,他把她捧在手心裡疼都來不及了,哪還敢嫌棄她?
這小女人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
雷間泰一見娘子哭就沒轍,笨手笨腳地趕緊摟住自個兒的小娘子,左拍右哄,唯恐她氣壞了身子。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別哭了,不哭了成不成?」
「噢,你是承認你嫌棄我了是不是?嗚哇……」不哄還好,一哄還真釀成洪水爆發,他快被他親親小娘子的澎湃洪水沖得快滅頂了。
「哎呀,不是、不是,我哪裡嫌棄你了?」他又不是吃飽了撐著,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那你說,為什麼這兩個月連個音信都沒有?」江紅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還說沒嫌棄我,一回來就說我腰粗屁股大……嗚啊……你就是嫌棄我,就是嫌棄我!哇啊……」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啊。
雷間泰已經快被自己的小娘子搞瘋了,她哭,他心疼,嚶嚶的哭聲,像是在剜他的心頭肉一般,他煩躁地猛搔後腦勺。
「人家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你就只想到娃兒,你根本、根本、根本就把我當母豬!」江紅香的貝齒緊咬著嫩唇,含著一泡眼淚,哀怨的瞪著他,瞪得他滿心的英雄魂膽霎時全化成了繞指柔。
他奶奶的!
怪不得人人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他慘了,他是真的破這小女人扎扎實實地掌握在小手心裡了!
他想死命耍賴、抵抗這件事,但卻打從心底明白,他輸了,把自己整顆心、整個人,都輸給了眼前這個不到他胸口高的小女人。
以前,他哪受得了女人這樣煩人的哭鬧,要不一聲巨吼嚇死人家,要不就自己識相走開,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