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媽媽叮囑過,千萬不能說出她的真實年齡。
江紅香微微作個揖,柔聲回道:「回大爺的話,小女子今年剛滿十六。」
「怎麼只有你一個?你一個可伺候不來我們五個人啊!」
幾個男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只有雷閭泰微微皺起眉頭,沒有笑容。
江紅香掀起長長的睫毛,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頭又是一驚。
這漢子可真壯!
他皮膚黝黑,寬肩闊背,坐著就比旁人都高出一個頭。他有一雙霸道的濃眉,黑眸炯炯有神,鼻樑似刀削,又高又挺,嘴唇稍大,厚薄適中,下巴方硬,黑髮濃密,嫌費事似的紮成一條外族的粗辮。這辮子有點像東北女真韃子的髮辮,不過他沒有把前面半個腦殼剃光罷了。
別人調笑她,他卻斂著一張臉,似乎有些不悅。
他正經八百的態度,不像其它幾個人,在眾多嫖客裡,似乎算得上一個好人。
江紅香直起身,嬌俏地回道:「大爺們別急,有的是姑娘伺候,紅香不過是被打發來,先跟大爺們說幾句話解解悶的。」
「呦,這小嘴甜的。來,到爺身邊來坐著。」
江紅香不是傻瓜,知道如果自己乖乖過去,免不了要被人上下其手,她靈機一動,嬌笑兩聲,「爺先別急,酒菜都還沒上來,紅香先唱兩段小曲兒可好?」
雷閭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著低聲道:「你唱,我好久沒聽小曲了,唱的好,爺有賞。」
雷閭泰這麼一說,其它人自然不好意思再拉江紅香到身邊坐。
「對啊,紅香姑娘,這位雷爺在外面闖蕩十幾年了,什麼曲兒沒聽過,你可要使出看家本領了!」
江紅香抿唇一笑,「爺兒們放心,紅香自然不敢怠慢。」
幸好平常經常聽到爹唱那些下里巴人、不入流的曲兒,自己也記得些,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幫爺兒們。
她玉指微挑,紅唇輕啟。
「俏冤家扯奴在窗兒外,一口兒咬住奴粉香腮,雙手就解香羅帶。哥哥等一等,只怕有人來,再一會無人也,羅帶兒隨你解……」
她的嗓音嬌嫩婉轉,惹得幾個男人連連拍手叫好。
「好,小奴兒你繼續唱啊!」
江紅香再偷瞄了幾眼坐在中間的男人,只見他一雙深沉黑目正緊緊盯著她,她心口一顫,害羞得趕緊轉開視線,張唇繼續唱道:「俊親親,奴愛你風情俏。動我心、遂我意,才與你相交。誰知你膽大就是活強盜,不管好和歹,進門就摟抱著,撞見個人來也。親親,教我怎麼好。」
「好好好,這小俏奴,哪裡學的淫曲兒,鬧得爺們心頭癢癢。」
「怎麼酒還沒來?我非要這丫頭含著嘴兒餵我不可!」
「呃……咳!咳!」有人拉了拉這說話不檢點的人的衣角,示意他看向雷閭泰。
這人一看,不得了!
雷爺緊盯著這個小娼婦,眼珠子都要冒出火來了,一看就是被勾得動了慾念,怪不得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原來是看上這小娼婦了!
兩人心裡有數的對看了一眼。
幾人正眉眼示意的同時,酒菜也上桌了,不多久,柳媽媽領著兒個花枝州展的姑娘進來,頓時,濃濃的粉香蓋住了酒飯香。
「大爺們,我可把我最好、最紅的閨女們都領來了,請爺兒們好好享受。」
說完,柳媽媽眼一抬,正好瞧見江紅香,當著金主的面,她不好發作,只能在臨走前,扭著江紅香的胳膊,貼在她頸前小聲地問道:「你怎麼在這裡?是不是來搗亂的?」
江紅香忍耐著小聲應回去,「我是來給你的大爺的,你就等著拿銀子吧。」
「你少胡鬧,他們不要黃花大閨女,快點跟我走!」柳媽媽一面向雷間泰他們陪笑,一面暗地裡緊抓住江紅香的手腕往外扯。
「我這個閨女不懂事,怕伺候不了大爺,我這就把她帶走。」
當她正要強硬的把人拖走時,卻詖一道沉冷的男聲制止。
「留下!」
江紅香回頭一瞧,正是那個始終緊盯著她看的男人。
雷間泰舉起酒杯,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脖子向後一仰,把酒一飲而盡。
「把她留下,我要她。」
江紅香被他看得心兒怦怦亂跳,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野獸緊緊盯住的獵物,害怕得四肢都失去力氣,只能被他銳利的眼神釘在原處,不敢輕舉妄動。
「爺,她……」柳媽媽正要開口解釋,卻被雷間泰一口打斷。
「多少錢?」
「什麼?」柳媽媽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就連江紅香也是一頭霧水。
「她。」雷間泰直直地指著江紅香。「多少錢?你開個價,只要你說得出,我就給得起。」
乖乖,還真給這小蹄子碰上了!
柳媽媽一陣興奮,把江紅香往雷間泰身邊猛地一推。
「原來大爺是看上了我這個女兒,就說大爺眼光好,我們家紅香啊,可是百里內難尋的好姑娘,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瞧這一身雪花花的嬌嫩皮膚,迷死了多少爺兒們,我家紅香啊……」
雷間泰不耐地舉起手,打斷她的話。「開個價就是。」他很明顯地已經厭煩了柳媽媽的自賣自誇。
江紅香緊咬著粉唇,又羞又氣,覺得他像是在買什麼雜貨似的口氣,惱怒地脫口道:「一千兩白銀,你給不起就休想碰我一根手指頭!」
「嚇!」聽到江紅香開出來的價錢,眾人同時倒抽一口氣,一千兩耶,就是去榆次縣的花樓裡嫖頭牌,都不到這個價,更別說是窮鄉僻壤裡的無名村妓。
「若我出得起呢?」
雷間泰有點無禮、有點挑釁、又帶點複雜的目光,激得江紅香理智全失。
她霍地站起身,視線慢慢與他平視。「若你出得起,紅香今晚隨爺擺佈!」話一出口,江紅香立刻感到猛烈的後悔。
天呀,她到底是在說些什麼啊?竟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她一定是瘋了!她說這種話,眼前這個男人會怎樣看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