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太負面,會讓她的情緒低落很久,她不喜歡,所以即便對阿公有再多不捨,盡可能的,她會趁著天色還早就走。
但這一次不同,柳雲舟在這段時間淡然自若地做著自己的事,讓她可以安心陪著阿公,因為這樣,她才能等到阿公情緒穩定了、睡下了才走。
走出養護院,兩人沉默地並肩而行,在感覺他每隔幾秒便不斷投以擔心的眼神時,她突然定住腳步喊了喊。「柳雲舟。」
柳雲舟略偏著臉定下腳步,望了她一眼,還來不及開口,便感覺她張臂抱住自己。
他今天其實興起過無數次想要擁抱她的強烈渴望,卻沒想到被她搶先一步。
貼在胸前的身子軟軟的,小臉靠在他的胸口,雙臂圈住他的腰,令他情難自禁地伸出手,落在她的腰後,輕輕施壓,讓她密密地貼住自己,讓彼此的體溫溫暖彼此。
「今天謝謝你陪我來看阿公。」
柳雲舟垂眸看著她,只見她的柳眉輕蹙,清艷秀容鎖著惆悵,半掩長睫藏住她眸底的脆弱時,他忍不住低下頭,吻她的發心。「傻瓜,不用特地跟我道謝。」
「真的不用嗎?」
她仰頭看他,才說完,他突然捧著她的臉,俯身吻她的唇。
第6章(1)
感覺他略涼的唇瓣貼上,魏柔嘉臉上浮現羞赧的紅雲,柔順地任他加深那飽含柔情的吻。
許久過後當他放開她的唇,魏柔嘉忍不住笑嗔。「現在是用吻代替感謝嗎?」
他笑而不語,一手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波浪長髮好一會兒才緩聲說:「柔嘉……如果我有一天也像阿公一樣忘了你,你也要像對阿公那樣,對我不離不棄,好嗎?」
浪漫親密的氛圍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話消失殆盡,她輕槌了他一下。「說什麼呀?」
柳雲舟那黑幽幽的深邃雙眸緊鎖著她,神情嚴肅。「我是說真的,我怕我有一天是不是也會消失,就像我不願意來到閔雲濤的身體一樣。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希望你可以對我像對阿公一樣,等我找到回來的方法……為了你,我一定會回來!」
他或許可以適應現代的生活,融入這個時空,卻無法將自身的不安給消除。
他不知道自己最終的下場會是什麼,是消失,或者回到原本的肉身,還是靈肉合一,真正變成閔雲濤?
太多不安定的因素,隨著魏柔嘉阿公的失智症引發他內心恐懼。
他害怕再一次失去她,怕自己寄附在閔雲濤身上只是暫時的狀況,怕那一天到來時,他會來不及與她道別……因此不得不趁此時對她說出內心的想法。
他這突如其來的話讓她無由的心慌。「你有什麼奇怪的感覺嗎?」
他搖了搖頭。「只是看到你阿公的狀況讓我心裡有些感歎……與恐懼,我怕再也見不到你。」
心,因為他的話緊緊繃著。
他們才剛開始,她才慢慢體會到有他在身邊陪伴是一件挺好的事,若他就這麼突然消失了,那……怎麼辦?
突然間,兩人的心情變得更沉重,而這也讓魏柔嘉意識到,她很有可能會隨時失去身邊的男人。
她點頭道:「好,我會等你;只是別讓我等太久,我沒什麼耐性。」
他微微笑。「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可以一直留在你身邊,不讓你等。」
「你……不想做回你自己了?」
柳雲舟深深地看著她,握緊她的手。「你在這裡,我哪兒也不想去,最好能跟你過一輩子。」
他的語氣誠懇堅定,猶如誓言,讓魏柔嘉的心徹底塌陷。
他是認真的……
意識到這一點,她認真回道:「只要你得到我的心,我就不會輕言離棄。」
聞言,他露出滿意的微笑。「那我得好好努力了!」
「那就加油嘍!」
她笑得眼眉彎彎,沒告訴他,其實他不用太努力追她,她已經可以感覺自己的心,漸漸失守了……
***
又是一周的開始,但今天,魏柔嘉沒有生不如死、不想上班的感覺,反而情緒愉悅地準備下午的約會。
因為大老闆一早便吩咐,要她向雜誌社裡重量級的專欄作家邀稿。說是邀稿,其實就是以公事為借口,與作者喝茶聊天。
而這位大牌到得由總編親訪的專欄作家不是別人,正是她的閨蜜——喬蜜。
自從喬蜜結婚生了小孩後,她將整個重心都放在家庭上,專欄文章寫得少,美食採訪幾乎不接,多多少少影響了雜誌賣量。
而大老闆知道魏柔嘉與喬蜜的交情,才會讓魏柔嘉親自走這一趟。
難得大老闆恩賜,她豈有不開心的道理?
近來她忙著與柳雲舟談戀愛、忙著工作,在假日時到喬蜜家串門子、玩她家女兒抒壓的機會也跟著變少,因此兩人見了面,伺候小公主午睡後,迫不及待地坐回客廳大聊特聊。
魏柔嘉坐在舒服的大沙發上,享用著米其林大廚日日討好老婆的甜點——蘋果白蘭地磅蛋糕,喝著咖啡,愜意得真的像在享用下午茶。
只是愜意歸愜意,魏柔嘉輕輕鬆鬆連敲了喬蜜兩篇專欄後,喬蜜幽怨地說:「我覺得我老公會殺了你。」
魏柔嘉知道,喬蜜家的主廚老公一直在後悔讓喬蜜這麼快懷孕,因為有了小孩後,老婆的愛被瓜分了。
平常他已經在抗議老婆的愛不夠,若再知道她硬生生地敲了喬蜜兩篇專欄,應該會更不爽她。
她不以為意地聳肩。「反正你老公想掐死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沒跟你們住一起,看不到他,沒差。」
雖說兩篇專欄不用花她多少時間,但路朗煒對她的愛「錙銖必較」,再接專欄,絕對又會引起抗議。
而好友居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讓喬蜜忍不住直接問起八卦。「魏小嘉,你不會真的和雲舟在一起了吧?」
上一次她與魏柔嘉聯絡是雲舟指定魏柔嘉親撰特刊訪問稿時,當時兩人都想不透雲舟指定她的原因,甚至天馬行空地揣想了各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