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尋香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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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1)

  黃昏,夕陽餘暉的光芒,仍刺眼得教人無法直視。

  廊簷下,婦人坐在鋪著格子綿墊的搖椅上,木然地看著眼前日式庭院裡一成不變的沉靜風景。

  綠竹、小池、流水、石雕的洗手盆,透著淡定的禪味。

  在教人舒心的流水聲中,一抹虛弱的嗓音幽幽地逸出。「唉……真的很懷念那時的花茶香……」

  房裡的吉川羽子愣了愣,隨即開口問:「媽咪,你說什麼?」

  「羽子,我想喝花茶。」

  聞言,吉川羽子立即放下手邊的工作,道:「好,我去幫您泡,您想喝哪種口味的花茶?」

  前兩年,母親因為出現多發性硬化症的症狀,身體有更加虛弱的傾向。

  雖然不至於立即威脅性命,但讓她的情緒因此變得更加低落,不但對任何事情沒有興趣,還常控制不住的流淚。

  醫生表示,憂鬱、疲勞、說話含糊不清都是此病可能發生的症狀。

  她很擔心母親的情況會持續惡化。

  「蜜味晨光。」魏恩玉恍惚地低喃著,失去光彩的眼因為過往的回憶而微微瞇起。

  「蜜味晨光……是什麼?」吉川羽子不解地問。

  知道母親喜歡喝茶,她買了許多茶葉放在家裡,好隨時可以泡給母親喝,但她從不知道,有哪一種茶叫作蜜味晨光。

  「有著茉莉花香、蜜黃的湯色……好想再品嚐一次……」說著,眼淚由魏恩玉的眼角緩緩滑落。

  看著母親流淚,吉川羽子慌了,一顆心提得老高。

  「您想喝嗎?我去幫您買,好嗎?」不想讓母親看出她的憂心,她故作鎮定地笑問。

  默默流著淚,魏恩玉沉浸於自我的情緒中,沒有回應。

  見母親久久不語,吉川羽子忍不住出聲喚了喚。「媽咪……」

  魏恩玉哽咽著嗓音虛弱的說:「如果能在走之前再聞一次蜜味晨光的花茶香,我就瞑目了。」

  母親的話讓她的心驀然沉重。

  「媽咪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不理會女兒焦急擔心的模樣,魏恩玉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羽子,幫媽咪了個心願,好嗎?」

  「心願?」

  「回台灣幫我找一個人,把這條項鏈還他,如果他願意,請他讓你帶一些蜜味晨光回來,我想好好回味記憶中的花茶香。」

  說著,魏恩玉從毛衣的口袋裡拿出一條項鏈。

  項鏈下方的墜子是鑲成花型的鑽石,隨著她的動作,在日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吉川羽子瞇起眼,減少光亮帶來的刺目感,看著母親憂鬱的側臉,突然間覺得,母親變得好陌生,話裡充滿了難言的惆悵與哀傷。

  「可是……」

  「放心,你大哥、大嫂會照顧我。你……幫媽咪完成這個心願,讓我再聞一次蜜味晨光的花茶香,好嗎?」魏恩玉含著淚光,喃喃地道。

  當腦中屬於年輕時的回憶湧來,心裡五味雜陳的情緒也跟著翻湧,難言的倦意讓她不想再多說。

  吉川羽子咬唇猶豫著。

  台灣是母親的故鄉,在母親不忘本的堅持下,她與哥哥們的中文與台語都說得不錯,她雖然從未去過台灣,但如果真的要走一趟,語言不會是問題。

  讓她放不下心的是母親的身子。

  「羽子……」

  無法拒絕難掩憔悴神情的母親,吉川羽子終於點頭道:「好,我答應,我一定幫您把蜜味晨光帶回來。」

  滿足的淡笑自蒼白的唇角揚起,魏恩玉虛弱地閉上眼。「羽子,我有點累,想睡一下。」

  看著母親蒼白的臉,吉川羽子心裡已然作了決定。

  她要替母親走一趟台灣!

  涼爽的風迎面拂來,伴隨著鐵牛車達達的驚人噪音,吉川羽子緊繃的心神莫名的舒緩了不少。

  「日本耶小姐,你真正內行,要買茉莉花茶確實叨要來『尋香園』啦!」

  「其實是我媽媽指定要我來『尋香園』。」望向熱情的老伯伯,吉川羽子很誠實的回答。

  在與母親談過後,她上網找到「尋香園」的網站,卻找不到任何一種名叫蜜味晨光的花茶。

  其實她有些擔心,過了那麼多年,母親記憶中的花茶會不會已經不再生產了?

  只是不管如何,她還是決定走一趟台灣,把母親托付給她的項鏈還給那個名叫杜弘遠的男人。

  來到台灣後,吉川羽子轉搭各種交通工具,好不容易來到中部,卻錯過了到「尋香園」的公交車。

  鄉間的公交車班次極少,她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這個駛著鐵牛車的老伯伯解救了她。

  「安捏喔,你阿母嫁去日本那麼久,一定很懷念台灣。」

  發揮台灣人熱情的本性,憨直的阿草伯在短時間裡就問出這位漂亮日本小姐的來歷,更把她當自己的孫女看待。

  「是啊。」

  想起母親說起台灣以及蜜味晨光時的神情,吉川羽子的心不由得一澀。

  她可以感覺得出來,母親對台灣懷有一份特別的情感,但母親心中似乎藏著一段她不願道出的過去。

  吉川羽子不知道母親為什麼不願提,但既然來到了台灣,她一定要找出讓母親連提都不願提的惆悵過往。

  「有空叨呼你阿母自己回來走走看看,這是她出生的土地啊!」阿草伯很自然也把人家的媽媽當自己的女兒,語氣充滿感歎。

  「她生病了……」

  阿草伯還來不及搭腔,一輛自他們身邊呼嘯而過的警車在前方停下,並倒退至鐵牛車旁。

  「阿草伯啊!你怎麼又把你的鐵牛車開出來了?」山區的警察楊光浚降下車窗,探出頭,推下墨鏡對阿草伯皺眉道。

  基本上,未經檢驗及掛牌的車子是不得行駛於道路的,但因為是在鄉間,所以對於違規者通常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僅是勸導一番。

  然而這位阿草伯老是不聽勸,幾乎把鐵牛車當代步的工具,不時可以聽到鐵牛車驚人的引擎聲緩緩的在他行經之處迴響。

  「陽光管區耶,你是看見我載水姑娘,所以故意找我麻煩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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