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引擎,阿草伯不悅地瞥了管區一眼。
聞言,楊光浚聳聳肩,不打算反駁。
多年來的經驗告訴他,別試圖和這些老人家說道理,因為結果很可能演變成有理說不清的下場。
不知狀況的吉川羽子怕老伯伯為了她跟警察起爭執,連忙開口解釋。「警察先生,不好意思,我要去『尋香園』,可是錯過了公交車,幸好遇到阿草伯,他說可以載我過去。」
楊光浚挑眉望了下阿草伯挺胸得意的模樣,差一點笑出來。
「趕時間嗎?坐鐵牛車過去可能都過了中午了。」他以對觀光客的標準和善態度盡責地問。
吉川羽子還來不及回答,阿草伯便搶著說:「羽子不趕時間!猴死囝仔,看人家小姐漂亮,想跟我搶……」說著、說著,他滿腹的不滿成了碎碎念。
楊光浚沒好氣的瞥了老人家一眼。「阿草伯,送小姐到『尋香園』後,不要再把鐵牛車開出來了。」接著,他笑著對吉川羽子說:「歡迎來台灣玩。」
「謝謝!」吉川羽子有禮地道。
接著,楊光浚開著警車揚長而去。
「少年人那麼囉唆!」阿草伯啐了一聲,打開引擎,鐵牛車再度發出達達達的驚人噪音。
吉川羽子暗暗打量警察與老人家的互動,不由得想,台灣果然是充滿人情味的地方。
坐在鐵牛車上,她怡然自得的看著道路兩邊的田野風光,和阿草伯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
好一會兒後,在鐵牛車緩慢的速度下,「尋香園」的木頭指標呈現在兩人眼前。
「羽子,這裡就是『尋香園』啦!」
其實不用阿草伯提醒,她也知道「尋香園」到了,因為微涼的空氣裡飄散著些許淡淡的清香。
那是讓人神清氣爽,精神為之一振的怡人香氣。
「阿草伯,多謝你。」吉川羽子笑咪咪地彎腰低頭,十分感激的朝他鞠了個躬。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有空來村尾找我,我殺放山土雞、炒梨山的高麗菜請你吃。」
阿草伯看她這麼有禮,趕摘下帽子,想學她回個九十度的鞠躬,卻差一點閃到腰。
吉川羽子再一次被老人家誇張的肢體動作逗笑了。
「好,有機會我一定去打擾,阿草伯你慢騎。」
目送著邊撫著後腰邊對她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線的熱情老伯伯,吉川羽子在看不見他的身影後,才轉而看著「尋香園」的指標,愣然出神。
她終於來到「尋香園」了。
從母親的態度看來,她知道,這個地方與母親應該有極大的淵源。
到底在母親遠嫁日本前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讓母親嫁後多年不敢回台灣、不敢與台灣的親人聯絡……
「嘿!需要幫忙嗎?」
突然,一道沉厚的嗓音響起,打破她帶著淡淡惆悵的沉思。
吉川羽子轉過身,朝聲音來源望去,一名男子咧著唇露出白牙的爽朗笑臉映入眼簾。
瞬間,心莫名的一緊,她的視線不禁定在他身上,無法移開。
濃眉深目單眼皮,配上挺鼻寬唇,讓那張粗獷剛毅的臉充滿陽剛的男人味,再加上略深的膚色和挺拔健壯的體格,他看起來和現今的那些花形美男很不一樣。
在彼此的眼神對上的那一瞬間,杜春徹看著她可愛清雅的外貌,腦中不禁掠過三個字──小茉莉。
眼前女子白淨的小臉上脂粉未施,一雙美眸黑白分明,長長的睫毛,小小的嘴粉嫩嫩的,看起來清雅嬌柔,就像一朵茉莉花。
對方笑容可掬的和善模樣,讓她不由自主的臉紅了。
「小姐是想買花茶,還是想看看茉莉花田、參觀工廠呢?」
實施周休二日後,民眾開始注重休閒生活,因此「尋香園」除了將生產茉莉花茶的過程供大眾參觀外,還增加讓觀光客體驗當一日花農的活動。
而這名女子手提著簡單的行李,一臉茫然,看起來就像是迷路的觀光客,因此他如此詢問。
「我可以先見這裡的主人杜弘遠先生一面嗎?」
男子身上穿著「尋香園」的制服,讓人一眼就可以知道他是在這兒工作。
他親切熱情的語調讓吉川羽子心生好感。來到台灣後,她已真切感受到這片土地的熱情。
杜春徹聞言一愣,爽朗的笑容跟著斂起。「你找杜弘遠做什麼?」
第1章(2)
吉川羽子望了他一眼,小臉上充滿疑惑。她說錯什麼了嗎?他臉上的笑容突然間斂下,和善的感覺瞬間被嚴厲的臉部線條取代。
「我……有東西必須交給他。」
「什麼東西?」杜春徹狐疑地打量著她,心裡有著濃濃的疑惑。
眼前的女人年紀至多二十出頭,怎麼會認識他父親?
吉川羽子初見他時對他的好感,因為他極不禮貌的問話而消退了幾分。
「你是杜弘遠?」她捺著性子問。
杜春徹挑起濃黑的眉瞟了她一眼,才緩緩開口:「你既然不認識杜弘遠,會有什麼東西必須交給他?」
他的態度讓她有些不悅。「我認不認識杜弘遠關你什麼事?想把什麼東西交給他,又關你什麼事?」
看著她嫩白的小臉因為怒意而添上薄紅,杜春徹竟然覺得她很可愛。
「當然關我的事。」他理所當然地朝她咧嘴道:「因為杜弘遠是我父親,而他已經去世多年了。」
聞言,吉川羽子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什麼……」
他是杜弘遠的兒子?而杜弘遠已經死了?
這個消息讓她錯愕不已。
難道媽咪不知道杜弘遠已經過世了嗎?要她千里迢迢走這一趟的用意,真的只是歸還項鏈及買茶葉回日本嗎?
定定凝視著她錯愕的表情,杜春徹問:「你到底是誰?找我父親究竟有什麼事?有什麼東西要交給他?」
聽他連珠炮似的發出一堆疑問,吉川羽子不甘示弱地問:「你憑什麼要我相信,你是杜弘遠的兒子?」
要交給杜弘遠的那條項鏈一直被母親妥善的珍藏著,她相信這條項鏈的意義肯定非凡,如果杜弘遠真的已過世,那她絕不能輕率的把項鏈交給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