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玩味地看著她。
「當然夫君也會有老的一日,他日也會告老還鄉,官名乃是身外事,人死時也只佔了棺材方寸之地,多一寸也沒有,這官名也未必使人有什麼不同,多年之後就只剩一具白骨了。」她輕聲地安撫著他。
他越聽越著迷,心越來越柔,他索性將頭埋在了她的脖頸間,嗅著她如蘭般的芳香。難得見鐵血宰相如此,宦夏蓮也心軟,「夫君,你切勿因為這些身外物而煩心,妾身聽說夫君你是少年宰相,夫君你當時多大?」
「十六吧。」
宦夏蓮算了算,「那夫君今年二十有四,已經當了八年的宰相,足以名留青史了,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
他在她肩上悶悶地笑了,「嗯,為夫今日就是因為這件事情而開懷。」再兩年,這煩人的宰相之職可以卸下了。
聽他語氣輕快了一些,宦夏蓮不知道他的想法正好與自己不同,「那夫君如此年輕,再當幾年的宰相也不是問題。」
靠在她肩上的男子假寐的眼立刻睜開,「你不是說不介意為夫不是宰相?」
「妾身不在意啊。」她剛剛是這麼說的嘛。
「但你為何還要……」
「是夫君你自己要的啊。」宦夏蓮心思縝密,恍悟過來,「夫君是不想當這宰相?」
她終於懂了,他又靠了回去,閉上眼晴,享受著她的溫香軟玉,「對,一點也不想。」
「那為什麼……」
姜燮廷便將當宰相之事與她說了一通,良久之後宦夏蓮點點頭,「如此也好,夫君不是宰相,我也不是宰相夫人,就不用應付那些達官貴人。」
宰相府有總管,但有些事仍需要宰相夫人出面,若是他府夫人投拜帖來訪,她總是要出來應付一番,但夫人與夫人之間說的也就是那些場面話,不是真心話,也沒有什麼意思,實在是無趣。
姜燮廷耳尖地聽出她話裡的放鬆,不由得放聲大笑,「蓮兒真是可愛。」能將名與利看得透澈的女子,世間甚少,他何其幸運才能擁有她。
他的話惹紅了她的耳,她推開他,剛才任由他靠著,是難得見他失意,現在他沒事,她當然是要推開,免得被外人取笑。
他的手卻死死地抱住她的腰,臉色略顯蒼白地說:「為夫有些暈船。」
「怎麼會。」她低頭瞧他臉色確實不好,「那我們回去吧。」
「無妨,只要蓮兒任我抱著,我便舒服許多。」
這話耍無賴的成分很大,她俏臉一紅,明白他是在裝,氣得她小手往他背部重重一捶,聽到他乾嘔了一聲。
「要吐不要吐我身上!」她怒道。
「多謝蓮兒,這一掌將我的鬱悶都化解了。」他嬉皮笑臉地說。
這人哪有當朝宰相之范,顯然是在賣弄無知,假扮三歲孩童。
她別過臉,頭望向別處,任由他像抱著柱子似地抱著自己。
不遠處天空大放煙花,她看得入神,讚歎道:「真是神奇。」
她忘記了方纔的事情,小手捏著他的手臂,「夫君快看,那煙花的顏色,紅色、綠色、紫色……怎麼會有這麼多顏色?」
「那煙花叫奼紫嫣紅。」他看了不下數次,早已無感,她歡喜的模樣遠比煙花要吸引
人,煙花在她的水眸裡流轉,臉頰因興奮染上兩朵雲彩,看起來美艷動人。
「真的好美。」她笑著說。
「是。」他的眼落在她的臉上,她似有所覺地回望了他一眼,立刻羞得轉過頭。
靜靜地賞完了煙花,夜已經深了,她也泛起了睡意。
「回家了。」他在她耳邊低語。
「嗯。」她戀戀不捨地隨著他起身。
「下回再有,我們再來看。」他承諾道。
「好。」她滿意地點頭。
船到岸,他們下了船,宦夏蓮突然扯著他的袖子,「夫君,妾身可不可以也要……那個?」
「燈籠?」他挑高眉。
她羞紅了臉,「對,我要紫色紙糊的。」
他無奈地笑了,命令屬下保護好她,便親自去替她買來。
「小姐,青兒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的煙花。」青兒興奮地在她耳邊嘀咕著。
宦夏蓮也笑著,一雙眸就盯著姜燮廷消失的方向,等著他回來。
有一個一身酒氣的遊人忽然撞了過來,李牧和廖峰立刻檔住,「小心!」
那遊人睜著猩紅的眼看了他們一眼,不經意地看見了宦夏蓮,「喲,這是哪裡的美人。」
調戲的話讓宦夏蓮和青兒失措,讓李牧和廖峰神色劇變。
「再敢對我們夫人出言不遜,我們就不客氣了!」廖峰冷聲道。
「哈哈,笑話,對我不客氣,看清我是誰!」遊人氣呼呼地說,同時幾個打手裝扮的人找了上來。
「少爺走慢點,小心了。」
「你們來得正好,這些人要我好看,你們看著辦!」
打手們互看一眼,小心地詢問:「少爺,男的打了,女的……」
「哼,女的當然是給我暖床了,笨!」遊人重重地捶了問話的人。
「你要誰暖床?御使之子林榮!」陰森森的聲音不知何時近身而來,姜燮廷一臉的黑。
林榮被寒氣嚇得少了幾分酒意,看清了來者,他抖著嗓子,「宰、宰相。」
「林榮,你再把話說一次。」他壓低聲音,兩眼裡的冷意攝人,宛若毒蛇盯上了獵物。
林榮立刻作揖,「得罪得罪,在下有眼無珠……」他偷偷看了看那絕色女子,「在下不知這位女子是貴夫人,夫人,在下唐突,得罪了。」
一眨眼,姜燮廷又緩下了臉,柔和地說:「不知者不罪。」
林榮臉色大變,「那、那在下先走了。」
「不送。」
林榮一轉身就加快腳步,身邊的打手仍懵懂,「少爺,既然相爺都不當一回事了,你急什麼?」
廢話,能不急嗎,當年新皇登基,不少人暗裡挑撥反抗,宰相一句不知者不罪可是將不少人給送進了牢裡,他不趕緊回去找爹救命,他能怎麼辦。
宦夏蓮白著臉,小手碰了碰身體僵硬的姜燮廷,「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