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外套扔回她的懷裡。
韋樹樹無力反駁,只得怔怔地攬住外套,默默地被他拉著手走到他的車子邊。
第5章(2)
喬振宇替她開了車門,推她進去。
她傻坐在座位裡,外套體溫沁入她的皮膚,她呼吸著衣料上極淡極淡的古龍水味道,抬頭看著駕駛座上的他的側臉。
他專注地開著車,側臉英挺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用力閉上眼,可腦中卻都是喬振宇的樣子。她悶哼一聲,乾脆拿起外套把自己徹頭徹臉地罩住。
「外套拿下來。」
「是你叫我穿著的。」
「拿下來,這樣我看不到你的臉。」他命令道。
她的心跳停了一拍,在外套底下倒抽一口氣,全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喬振宇臉部扭曲,懊惱地抿起唇,無聲地詛咒了一下。
「我是怕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弄髒我的衣服。」他粗聲說道。
「我才不會在外面哭。」她放下外套,睜大眼睛看著他。
爸媽過世之後,她就不在外人前哭泣了!
「為什麼?」
「我不要別人的同情。」
喬振宇瞪著她那分明可憐兮兮卻又要裝堅強的表情,他眼一瞇,不客氣地說道:「那你現在那是什麼表情?裝無辜的puppyeyes嗎?給你一分鐘,再放點悲傷音樂,你就會哭成可憐蟲了。」他瞪她一眼,驀然踩下油門,穿梭入車陣之中。
「我不會哭。」她喃喃自語地說道。
「最好是。」喬振宇沉著臉,詛咒自己澎湃的心跳,詛咒自己為什麼要跟她約這頓晚餐,詛咒起一切,詛咒起她那——
太像他兒時記憶裡那雙笑盈盈的明眸。
韋樹樹轉頭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只覺得好冷,於是更加擁緊了他的外套。
其實,一直以來,她需要的溫暖都不用多,只要——
一點點就夠了。
在城市的另一端,安西雅和鍾南吃完晚餐之後,兩人依照慣例,一同散步到捷運站,在月台上告別——兩人住的方向正好一東一西。
「我要上車了。」安西雅揮手,轉身走向打開的捷運車廂。
「西雅,我希望我們可以以結婚為前提來交往。」鍾南突然挨到她身邊說道。
安西雅驚訝地看著鍾南,然後加快腳步跨入車廂,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
她找了個空位坐下,頭低低地看著雙手。好不容易,列車開始啟動,她這才鬆了口氣。
嗶嗶——
手機簡訊聲在同時響起。
『西雅,我希望我們可以以結婚為前提來交往。』
安西雅低頭看著鍾南傳來的簡訊,眉頭簡直打了十個結不止。
幹嘛這麼認真?一起吃飯、聊天,作個伴,或者是交往都很好啊。幹嘛一定要搞出結婚這種大事?
「我會考慮的。」安西雅板著臉,回覆道。
「早告訴你別跟那個傢伙出去了,現在一臉懊惱,後悔了吧。」
安西雅驀抬頭,看見沙桀站在她面前。
她根本懶得問這傢伙是怎麼找到她的,反正,他總是有辦法。
他只是沒太把她當成一回事,所以一周出現騷擾一次鬧事罷了!
安西雅心頭一把火,閉上眼,假裝睡覺、假裝她的心跳很正常,不去理他。
「抱歉,我在追這個女人,你的位置可以讓給我嗎?」沙桀笑著向她身邊的男學生問道。
安西雅驀然睜眼,男學生偷笑地站起身。
「你要坐嗎?請隨意。」安西雅動作更快地起身,直接走向另一節車廂。
「怎麼還是這麼任性。」沙桀一個箭步上前,輕鬆地跟在她身邊。
「沒人要你過來挨我的脾氣。」
安西雅走到車廂底部,看著車廂外飛馳而過的景象。
她是遵守承諾的人,當初拿了沙桀媽媽一百萬,答應要離開他,她就會做到。
因為事實就是,面對著太陽般的沙桀,她總有自卑感。拿了他母親的錢離開時的心態或者是近乎自暴自棄,卻也加強了這種不願與他平起平坐的心態。
多年過去,她以為自己心態已經調整得很好。誰知道,她還是不敢看他——因為她始終不明白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什麼光環?更怕他突然看清她其實什麼都不是!
「不問我怎麼回來台灣的?」沙桀看著她擰起的眉,伸手想去揉開。
「不關我的事。」她別開頭,抿緊雙唇。
她討厭這個還會因為他的靠近而起雞皮疙瘩的自己。
「我們離婚後,我到了美國。三年後,我爸就過世了。」他說。
「我很遺憾。」她握緊拳頭,還是不願看他。
「不用遺憾,因為還有更遺憾的事。」
安西雅胸口驀地一疼,知道他的口氣愈漫不經心,事情就更加嚴重。
「我叔叔他們趁著我爸過世時,和公司大股東串通把公司股份全都佔為己有。等到我和我媽發現時,我們兩人已經只剩下我媽名下的房子。」沙桀語氣淡淡,平靜得像是在提別人家的事。
安西雅抬頭看著他平靜的臉龐,她的拳頭卻已經握成死緊。
他媽媽自小環境優渥、是那種長年被丈夫呵護在手心裡,以為天地都該繞著她的那種天之驕女。這樣的女人,怎麼有法子抵擋劇變?
「你們還有房子,比一般人幸運。」她強迫自己刻薄。
沙桀伸手去揉她擰起的眉,低頭看進她的眼裡。
她只要一有情緒,就會皺眉頭。這事別人不知情,他卻從沒忘記過。
「我們確實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是,看到我爸爸努力幾十年的心血,就這麼白白落到別人手裡,看到他們得意洋洋的嘴臉,看到我媽震驚的樣子,我能不氣自己的不爭氣嗎?」沙桀眼色變沈,眼上閃過一絲戾氣。
「你做了什麼!」安西雅倒抽一口氣,不自覺地抓住沙桀的手臂。
「總算又關心我了。」沙桀執起她的手,放到唇邊一吻。
她要抽回,他卻不鬆手。
她扭得手腕都痛了,最後只得瞪他一眼,由著他握著。
「我不會讓他們抓住小辮子,因為我還有媽媽要保護。」他緊握著她的手,嗄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