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好難受,姊姊……姥姥……小六好痛……
眼淚不斷自眼角滑落,突然,嘴裡被灌進苦澀的汁液,崔六寶皺著眉,痛苦地掙扎。
「喝進去。」低低的聲音傳進她腦海。
這聲音……
她想起一張臉,身體立即一縮,隨即掙扎。「不……」才張口,就被灌進藥液,好苦!
她想吐出來、嘴卻被摀住,最後只能吞進去。
而眼淚掉的更多,討厭……她討厭……「嗚……」
南飛瑀坐在床頭,看著她無意識地低泣,一張小臉紅通通的,眼淚不住滾落,看來很是可憐。
身上的傷口讓她發燒,她已經昏迷兩天了,而意識也一直未清醒,一直在夢囈。
他聽到她在叫姊姊,還有姥姥,有時這會哭著喊表哥……不然就是低泣著說討厭。
討厭……討厭他是吧?
「皇上,藥來了。」陳玄端了湯碗過來。
方纔的藥都被她吐光了,真正喝進去的只有一口。
「皇上,讓小的喂小姐吧!」陳玄看著皇上身上的藥漬,再瞄了崔六寶一眼,雖然好奇崔六寶的身份,不過他知道自己不該多問。
「不用。」南飛瑀接過湯碗,「你下去吧!」
「是。」陳玄立即躬身退下。
看著半溫的湯藥,南飛瑀舀超一匙,遞到崔六寶唇前,伸手扳開她的下巴,逼她張嘴。
「唔……」嘴裡一沾到苦澀的藥液,她立即想吐出來,可嘴立即被摀住,她只能吞嚥,卻被藥汁嗆到,她痛苦地狂咳,卻震痛胸口的傷,身子疼得縮成一團。
「嗚……疼……」她的眼睛早已哭腫,不斷抽咽,鼻頭也通紅,過紅的唇瓣不斷輕顫。
南飛瑀注視著她可憐的模樣,此時的她,哪還有之前那朝氣蓬勃的模樣?反而像個折翼的鳥兒。
冷硬的心不由得軟化,手指擦去她嘴邊的藥漬,抹去她臉上的淚。「怎麼這麼會哭?」這兩天,她的哭泣沒停過。
回答他的,是她的哽咽和低低的悶哼。
「痛……好痛……」
臉上的熱度傳至手指,她的熱度愈來愈高,藥不喝是不行的。
端著案上的湯碗,看著黑色的藥液,眸色微沉,再看向她虛弱的神色,他仰頭喝下藥水,手指扣住她的下巴,讓她啟唇,低頭將嘴覆上她。
「唔……」好苦!她想吐出藥,可唇舌被堵住,喉嚨滾動,藥汁被她吞進喉裡。
他就這樣一口一口餵她,將藥汁全喂完,薄唇才緩緩離開。
崔六寶輕喘氣,胸口起伏著,不一會兒,可能是藥效發揮,她的呼吸漸穩,漸漸沉睡。
南飛瑀盯著她,拇指拭去她嘴邊的水漬,卻沒離開柔唇,指尖在唇瓣輕撫而過。
他的眼神沉著難解,似泛著熾熱的火光。
許久,他才徐徐低語。
「會是你嗎……」
第4章(1)
崔六寶緩緩醒來,她的神智猶未清醒,杏瞳茫然地看著金黃床幔。
她想動,可刺骨的疼讓她低哼,疼痛讓她徹底清醒,也想起昏迷前的一切,她不禁咬唇,臉上有著委屈。
大哥哥竟讓她受傷,還把小毛賊……
想到小毛賊,她不禁驚恐,不顧身上的疼,她用左手支著床榻,慢慢坐起身,而她的右手已被接好,用木板固定住。
崔六寶緊皺著眉,只是坐起身,就讓她疼得冒汗,手腳都發著抖。
她從來沒受傷過,從小到大,不只連小傷口都沒有過,甚至也沒生過病,身為巫女,她一直被保護安好,從未像現在這樣,痛得她眼眶含淚。
吸吸鼻子,她抬起顫抖的左手,放置被木板固定的右手,閉上眼,身上隱隱發出清聖的氣息。
不一會兒,她才睜開眼,拆開木板,動了動右手,斷掉的手竟已完好如初,連個傷口都沒有。
每代巫女都擁有特別的能力,而她除了能聽見他人的心裡話外,還擁有治癒的能力。
只是這個能力除了家族外,沒人知曉,就連北魏皇族也不知道,巫女的職責只有祈禱,聆聽天語,守護北魏,其餘的皆要隱藏,這是他們崔氏傳承下來的宗旨。
崔六寶極少用這個能力,姥姥告誡過她,除非必要,否則絕不能使用,她也知道被人知道的危險,因此從小到大總是小心隱藏,從不輕易使用。
只是,她真的痛到受不了了,所以才忍不住幫自己療傷,而且她也擔心小毛賊,不知道那個壞人有沒有把小毛賊怎麼樣。
咬著唇,崔六寶一一將身上的傷口治癒好,等全部完好,她也疲累得汗濕衣服。
看著身上薄薄的單衣,她環顧四周,找不到自己的衣服,眉頭皺了皺,可她管不了那麼多,急忙跳下床。
「小毛賊。」她低語,讓自己鎮不心神,仔細聽著。
「小毛賊,你在哪?」
只要小毛賊在這附近,她就能感應到。
而且小毛賊和她從小一起長大,與她心靈相通,一定能聽到她在叫它。
「小毛賊……」可不管她呼喚幾次,都感覺不到小毛賊的氣息,難道小毛賊離她很遠?還是……
眼眶立即泛紅,崔六寶緊咬唇瓣,不敢再想,也顧不得危險,想走出這個地方。
可她才踏出內室,就聽到外頭的腳步聲。
她一驚,急忙想躲,可來不及了,南飛瑀正好踏進門,也看到站在前方的她。
他挑眉,看到崔六寶睜圓杏眸,蒼白的臉閃過驚懼,然後隨即往後跑。
他揮手讓陳玄守在門口,隨即走進內室,想的是崔六寶方纔的動作,矯捷得不像個受傷的人。
而且,她右手似乎好了。
這根本不可能,以她的傷勢,至少要一個月傷口才會癒合,可是他剛剛注意到她右手的木板不見了。
南飛瑀沉不眸,一進內室就看到她縮在床角,緊抱著錦被,睜著一雙大眼,警戒地瞪著他。
內室沒有窗戶,崔六寶根本找不到地方可以逃,只好縮到床角,像只受傷的小動物,害怕地看著他。
南飛瑀走向床榻,他愈靠近,就能聽見她的呼吸愈急促,瞳孔收縮著,閃著懼意,哪還有初見時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