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了點時間在猶豫著,最後她選擇拖著自己的行李離開。
這是一個機會。
這段時間裡,他不會追上她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或許她能再抓回一些原有的自己,能夠在這場情感之中脫身。
她喜歡他,很喜歡,太喜歡了,這一點很可怕。
讓時間與距離來證明吧,證明只要兩人不這麼總是親密地纏膩在一塊,情感是能夠被轉淡的,她可以保持對他的喜歡,但不會太過,再也不讓她感到莫名的不安與恐懼。
離開了鳳家大宅,梁寧回到了台北那熟悉的城市,而這時候她也接到了鳳天朗的來電。
「為何一聲不響的自己一個人溜走?」鳳天朗緊繃的聲音裡有著濃濃不悅的情緒。
「這位先生你搞錯了,我並沒有一聲不響的走人,我有請葛林為我帶話。」她可是有請葛林向他說一聲「先走了」,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個字,但她這可不算不告而別。
「你該等我的。」在得知她離開之後,鳳天朗的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況之下,直到這通電話接通了,他那緊繃的神經才稍稍得到舒緩,但還不能全然的放鬆。
不能否認的,他這是害怕,害怕她再一次的甩開他。
除去那不真實的身份之外,梁寧一直是個真實的存在,她是愛著他的,雖然他很懷疑她自己究竟明不明白這一點,但他想,否定的答案可能性比較高。
「我在等你,在另一個地方等你。」不想讓他繼續執著在她離開鳳家大宅的這一點上,她故意這麼說著。
他是個聰明的男人,若她不小心一點應對,他很快能猜出她為何而離開,能猜想到她想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光只是真實地點的距離,而是情感上的距離。
「你保證不會在下一刻又跟我玩起貓捉老鼠的遊戲?」這不是輕率的試探問題,他問得十分認真。
他知道她心底有個秘密,一個讓她在情感上總是不禁陷入掙扎矛盾的秘密。
當他倆開心相依偎時,她的心是完全傾注於兩人情密意之中,但是當她離開他的懷抱之後,她對自己所付出的情感便會陷入深深的自我矛盾與掙扎。
她總是在說服自己抽離,說服她自己其實沒那麼地喜歡他,她並未愛上他。
為什麼呢?
她為何總要這麼為著她自己?
她害怕著什麼嗎?
「真要跑給你追,我現在做人還接你電話?」同樣的把戲現第二回就沒意思了,況且,她真要再跑,以他的個性,肯定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她翻出來,她還是乖乖為兩人省省力吧。
「那你為何要自己一個人先離開?你這又是打什麼主意?」她肯定是明白他短期之內不會離開鳳家大宅,這才故意自己一個人先離開,篤定他不會立即追上她的腳步。
真是個不安分的傢伙,就不能待在原地裡好好愛著他嗎?
「沒打什麼主意,只是想回家好好睡一覺,不打擾你與你外公兩人珍貴的相處時光,他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而我們……未來的時間可長得很,不急著這時候,你說是吧?」
別急,都別急了,把腳步放慢吧,慢到甚至覺得鬆手,不緊緊抓著對方都沒關係。
她要學著鬆手,也不要他緊抓著她不放,他們就淡淡的喜歡著對方就好,別說愛……
她的回應聽在耳裡,直教人覺得這是她柔情的另一種體貼,雖然這項優點原就是她的個性之一,但鳳天朗仍不打算就這麼相信她。
若她真是想把時間留給他與外公,那麼她就更應該留下來陪著他才是。
有鬼!
「聽著。」鳳天朗的聲嗓沉了幾分,那過分低沉的聲調,彷彿是向某人提出警告專用的。
「嗯?」某人相反的將聲調上揚,很是故意。
「你知道你在我心中佔有多重要的地位,除了你,我誰也不要,所以別再跑了,等我,就待在原地等著我。」他壓著嗓子,卻把尾音拖得好柔。
梁寧早就料到他要說的不外乎就是要她別再逃跑之類的話語,剛才他突然壓下嗓子,她以為他會用著嚴峻的方式向她提出,卻沒想到他居然意外的用這種似是請求的方式向她說著。
吼,這男人真是犯規耶!
拉拉雜雜的說了這麼多,意思是愛她的吧?
唉,這下子要她如何一再說服自己將感情從他身上收回一些呢?
「等我。」
「好。」
接下來一個星期的時間,鳳天朗與梁寧天天都能通上一兩回的電話,但在鳳南誠的病情究然告急之下,他們之間的聯繫變成兩天才通上一通電話。
再一個星期之後,鳳南誠去世了。
他在先前已囑咐過所有人,他只想要一場簡單又安靜的儀式,鳳家上下完全遵照著他的意思,確實又莊重的為他低調的舉行一場喪禮。
喪禮結束,當所有的腳步一一地離去,最後只剩下鳳天朗一人佇立在新墳前。
他望著墓碑,默默地在心底再次向刻劃在上頭的名字慎重地道別一回,好半晌之後,他才轉身離去。
他拿出手機,撥出了號碼。
「你……還好嗎?」梁寧輕柔的問著。
這個問題打從鳳南誠去世的那一天她便想問了,但她不敢問,怕是短暫的時間對他而言仍是不夠,怕他心底留有太多的遺憾,所以這個問題她一直到完全結束的這一天才問出了口。
「我很好,謝謝你。」這是他第一回開口向她道謝,不僅是為她的關心問候,更是感謝她的出現,感謝她將他帶回了這塊土地上,讓他有機會解開心中的結,沒讓他徒留遺憾。
「謝什麼呢?我什麼也無法為你做。」
「不,你錯了,你為我做的遠比你想像中還來得多,你讓我回來了。」
簡單不過的一句話已經包含了一切,梁寧懂得他的意思了。
「嗯。」除了簡單的應聲,梁寧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不客氣嗎?不,當時勾著他回到台灣全是目的性的,所有的發展全是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