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他第一次主動開口對人解釋:「三年前他定下比劍之期,就在今日,我既然答應了他,就絕不會失信於人。」
他的回答換來的卻是四月痛苦的絕望,「你胡說……胡說!」
「我從不說錯一個字。」他的聲音是那樣的孤絕、冷傲,就像他手中的劍,他的人。
「你為什麼要殺他?」四月忽然撲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蒼白的小手不顧一切地緊緊抓牢,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嚷道:「你知不知道,他很快就要成為我的丈夫了呀……」
白衣男子嫌惡地推開她,任由火紅色的嬌美身軀跌落在草叢中,「這我管不著。」
冰冷的聲音,冰冷的回答。
「你--」四月被他冰冷迫人的氣勢嚇呆了,水眸無神地仰望著,嬌怯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
他忽然緊握住劍柄,眉尖緊蹙,整個人就像面臨一場大戰似的神情緊張。
而他一出現這樣的情況,在場所有的人也立即分秒不差地跟著在心裡擂起了戰鼓,「咚咚咚」,擂得震天響!
他們無一例外地都在害怕噩運會不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孰料那年輕人在緊張過後,卻只是自言自語地道:「唉,我餓了,還是先回家吃飯吧!」
「撲通!」
已經有幾個人承受不住這樣巨大的落差,而很沒水準地歪倒在地上。
白衣男子抬腳就要走,卻再次蹙起了眉。咦?腳上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重?不耐煩地低首,才發現原來是那個嬌怯怯的新娘子抱住了他的一條腿。
「……你不可以走!你賠我的無疾哥來……」她的臉隔著外袍貼在他腿上,柔弱的雙臂不避嫌的緊緊環抱著,像一條小狗般的姿態嬌弱淒怨得可憐。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
「你放開手。」聲音冷酷得就像從地獄深處傳來。
他的耐心已快被磨光了。
「小狗」居然不理會。
他惱了,半俯下身一把將她抱離自己,毫不客氣地扔在近旁濃密柔軟的草地上,草色碧綠,裙裾艷麗,蒼白的容顏更是嬌美如畫,卻打動不了他的心。
「觸犯了我禁忌的人只有去閻王那裡報到一條路。」他冷冷地看著她,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頓了一頓,「我姓杜,單名一個仲字,你若是想報仇,儘管來找我。」
第2章(1)
窗外,仍是晴空萬里,春光燦爛。
窗內,卻早已是一片撥不開的愁雲慘霧。
「月兒……」馮夫人看著四月正在打點包裹的手,怔怔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娘——」四月回身看著她,美麗的日艮眸裡又流下淚來,她撲入馮夫人懷中,哭得傷心,「月兒雖然不是你們親生的,但在月兒心裡,早已把你們當成了自己生身父母一般……」
她哭得打了個嗝,「無疾哥是被那個惡人殺死的,月兒親眼看見了……我、我一定要為無疾哥報仇!」
「月兒,你這又是何苦?」馮夫人心疼地抱緊她,老淚橫流,「娘捨不得……
孩子,你從小身子就弱,又根本不會拳腳功夫,你拿什麼去報仇啊?對方、對方可是有劍的呀——」一想到那把奪走她親生兒子性命的寒劍,她就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我不怕!」貝齒緊咬,嬌美如春花初綻的容顏上寫滿了決絕。
這時,另一個有些蒼老又威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孩子,你絕不可以去!」
四月轉身,輕輕地叫了一聲,「爹爹」
「嗯。」馮家的大家長,馮世環微微頷首,面容沉痛,「月兒,這個仇你不能去報!」
「為什麼?」
「因為你只是一個女孩子,男人的武力世界你一竅不通。」馮世環看著她,目露憐愛之色,繼而又深深歎了口氣,一字一頓道:「姓杜的那小子根本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冷鶴山莊更是江湖上令人提起就心悸的地方,你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娃娃去那裡報仇,談何容易。」
「是啊,月兒……」馮夫人插進來附和著,眼含淚光,「只怪無疾這孩子命苦,我們雖然沒了這唯一親生的兒子,但也絕不忍心看你為他陪葬呀……」
她用絹帕抹了抹眼淚,才幽怨著繼續道:「你要是去了,一定會被他們活活殺死的!」
「何止被殺死,她根本連那裡都到不了!」馮世環有些氣沖沖地更正。
「是啊,」馮夫人趕緊順著丈夫的話,「江湖凶險,這路途上會有數不清的危難降臨……你要是真離開了家,孤身在外,又有誰會來救你、助你呢?」
四月纖瘦的小身子輕顫,如花嬌靨也已慘白了一大半,「我、我會自己保重的。」她忽然「撲通」一下跪倒在馮家二老的面前,流著淚咬牙道:「爹、娘,月兒心意已決,求爹娘莫再勸孩兒了。無論如何,無疾哥他從小待我那樣好,把我當親妹妹一般,如今他這樣無端端地慘死,月兒不能為他報仇雪恨的話,即使活著,一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
「月兒——」
馮夫人嚇得彎腰摟緊了她,兩人在地上哭成一團。
剩下大家長在旁邊又心痛又無奈,兀自曦噓不已。
正在這時,忽然有一根長長的鐵棒從門口伸了進來,握著它的一隻小手顫顫巍巍,然後一枚梳著羊角髻的小腦袋伸了進來,原來是小菊。
她好不容易把又長又笨重的鐵棒從門外拖進來,睜著一雙亮閃閃的大眼睛,趕緊說:「……老、老爺說小姐手無寸鐵,我、我就給小姐找來了一根鐵棒……」
「胡鬧!」馮世環轉頭看了小菊一眼,皺著眉又是一聲冗長的歎息。
咦,不是這個意思嗎?
小菊戰戰兢兢地杵在那裡,一臉如丈二金剛。
室內氣氛一時凝重沉悶到了極點;
忽然,又有一個小丫頭急匆匆地跑進來,「老爺,老爺,你等的兩位客人已經來了!」
馮世環一聽,似是鬆了一口氣,又急急吩咐道:「快,領他們到前廳,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