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復國之志,在她心中也漸漸淡了。
復了國又如何,殺了呼蘭拓是可以為她的親人報仇,可是雅國必將大亂,她一個流亡公主或者侄兒那個小皇帝都不能服人,屆時百姓更苦、雅國更亂,還不如讓呼蘭拓當政,維繫百姓安危。
況且斯寧宇答應她了,她侄兒在雅國的事,他會幫她想辦法。
如今想來,她的復國之志只是上天安排了一個理由——一個讓她遇見他的理由。
對此機緣,她深深感激。
「皇兄真這樣說的?」斯寧宇更加吃醋,「看來皇兄還是對你念念不忘。以後他再傳你,你就找借口推辭便是,我的娘子可不能隨隨便便去見別的男人。」
「放心,這是最後一次了。」雁雙翎微微笑。
有些事情必須了結,而她的確欠斯寰平一個交代。
「皇兄到底說了什麼?」斯寧宇依舊好奇。
「太子殿下問我,當時我以厭勝之術冤枉皇后,究竟是為了他,還是為了你。」雁雙翎直言道。
斯寧宇蹙眉,「皇兄居然還在糾結那件事?」
「太子殿下曾以為我是風聞了皇后不滿我當太子妃,所以以厭勝之術陷害她,離間他們母子的感情,是為了力保自己能當上太子妃,」如果是這樣,那還表示她對斯寰平有心,但事實是——「現在他才發現,其實我是為了你。」
斯寧宇怔住,倒是有幾許愧疚了。「想不到……皇兄待你如此深情。」
「我也曾經以為他待我不過是娉婷的替身。」雁雙翎感慨道:「如今事隔半年,你我也成親數月,他卻仍惦記著過往之事。」
「當日皇兄提議讓我出征,我也曾懷疑過是否他出於嫉妒之情,現在看來,他倒是真不知情,不過是想讓我出去歷練一二,日後在朝中也可多些份量。」
現在想來,斯寰平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未婚妻與自己最親的弟弟在一起,心下也甚是難過吧?
思及此,雁雙翎忽然有些不忍,提議道:「夫君,雖然現下你在朝中也有了職務,不似從前那般清閒了,但阮七公子所編撰的美人榜也不能荒廢了,再怎麼說都是外祖父的遺志啊。」
「讓我想想,美人榜上可有什麼合適的人能介紹給皇兄。」他一向很明白她的意思。「張丞相的千金好似不錯?」
「張紫晗?你可別亂點鴛鴦譜!」呵,這個傻子,他如今還不知道張紫晗喜歡的是他嗎?
不過,如今物是人非,將來會如何,誰也不知道,誰又說得準張紫晗跟斯寰平配不配呢?
她突然很期待,將來的美人榜上會上演怎樣的故事……
突然她想起,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他,他卻總是避而不答,今天她非得問個明白,「當初皇后娘娘是如何肯饒過我的?你到底用了什麼法子?」
那時他總說會有辦法的,果然沒過多久,她便被放了出來,而且阮貴妃、她如今的母妃還給她另尋了一個身份,讓她順利當上了長祁王妃。
至於上原公主嘛,彷彿從來沒有到過沛國,沒有與沛國太子訂過什麼親,甚至宮中諸人都健忘,大家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一切,如此輕易到讓她迷惑不解,他到底施了什麼妙法?
「不是我,」斯寧宇歎口氣,終於道:「是母妃。」
「是貴妃娘娘救了我?」雁雙翎瞪大雙眸,錯愕萬分。
可如何救的呢?一個被逐出宮的棄婦,雖然名號猶在,但已形同廢妃。
「母妃親自去見皇后,對她說,母妃自己永不回宮。」斯寧宇抿唇道。
永不回宮?原來,這就是交換條件啊。為了救她,阮貴妃甘願捨了一世的心願?
「父皇對母妃仍有情愫在,皇后很是忌憚,如今母妃立誓永不回宮,皇后這塊心石也算放下了,況且你若嫁與我,便要讓出太子妃之位,皇后正巴不得呢。如此,她還有什麼理由不放你出宮?」
短短幾句話,他說得這般輕巧,但讓貴妃娘娘回宮可是這對母子一生的心願,如今為了她,全都捨棄了。
他們,原來如此厚愛她。
雁雙翔頓時覺得幸福之感油然而生,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樣被人寵溺著的感覺,那是父皇母后還在世的時候,才有過的感覺。
紫薇花瓣從樹上落下來,隨風飄零,雖然落入塵中,化為紅泥,沒了燦爛,可誰曾想,這也是它最安逸的歸宿。
她,便是如此,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斯寧宇輕輕撥動琴弦,她依偎過去,聽他彈另一曲賞心清樂。
如今,他們終於能無所顧忌、旁若無人地親暱著,想有多親近,就依偎多緊,再沒有什麼能抑制他們的情愫,讓他們咫尺天涯。
她覺得這一日風清雲高,心下無比暢然。
尾聲
繞過水榭,便聽見雁皓軒的朗朗讀書聲。
這孩子一向勤奮,每日天剛亮便起身,習詩書,練武功,磨棋藝,研琴瑟,直至三、四更天才睡下,沒有半點同齡人的樂趣,著實讓人心疼。
「皓軒!」雁雙翎站定,微笑地喚他。
雁皓軒放下手中的書,轉身施禮道:「侄兒拜見姑母。」
十二歲的少年,如今已經長得丰神俊美,雁氏皇族上上下下,數輩似乎也沒出過這般俊秀的人物。雁雙翎看著侄兒,心下終於有了幾分寬慰。
「皓軒,今天就別讀書了,好好玩去吧。」雁雙翎道。
「為何?」雁皓軒不解。
「今天是你的生辰啊,生辰日就該穿上漂亮的衣服,吃很多好吃的,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雁雙翎覺得這侄兒讀書都快讀傻了。
「可是姑父說,書一日不讀便會生疏,習武也是一樣的。等會兒侄兒還要去練劍呢,沒空玩。」
這孩子最聽斯寧宇的話,簡直把斯寧宇當神一般崇拜,有時候真讓她這個做姑姑的吃醋。她故意反問:「姑父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呀?」
雁皓軒理所當然的道:「當然了,侄兒這條命是姑父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