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芯芮忍不住想起那天霍子超說的話,同時勸戒自己,他……應該是不會來的,不想期待,不要期待。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不想再讓自己失望了。
第2章(2)
「小姐,吃晚膳了。」繡兒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因為自家小姐現在是閉門思過,不能跟老爺、夫人一起用膳,每天的飯菜都是由她端到閨房。
看著托盤上越來越清淡的飯菜,她的心裡酸澀不已。那幫奴才都是勢力鬼,眼見大小姐不受寵,做起事來也不盡心,枉費小姐以前還對他們那麼好。
可憐繡兒哪裡知道,現在的傭人都是二夫人換過的,那些以前的傭人,只要被二夫人的眼線看到對溫芯芮好一點,就會被趕出府。
溫芯芮看見繡兒不高興的樣子,不禁揚起嘴角,「嘟著嘴做什麼?都能拴頭小驢了。」
「小姐,他們這麼欺負你,我看了難受。」
繡兒從小便跟在溫芯芮身邊,原本二夫人也想把她換掉,但是遭到了溫芯芮的強烈抗議,甚至鬧到溫老爺的面前,最後被他活了一番稀泥,事情才作罷。
溫芯芮捏了捏繡兒的臉蛋,「我的好繡兒,你最近不是一直說又胖了嗎?也該讓你這貪嘴的丫頭少吃點,等身材好了,我給你覓個好夫君。」
「小姐,我不貪這點東西,但是你的身子受不住啊!前陣子落水,留下的症狀剛剛好些,不多吃點東西,補補身子,怎麼能恢復?」繡兒的眼睛泛紅。
「看你,像只小兔子,來嘛!陪我吃。」
繡兒無奈,平日只有她陪著小姐,雖然以前她堅持按照主僕規矩做事,但是挨不過小姐的軟磨硬泡。其實在她的心裡,一直當小姐是她的姊妹,不過她知道小姐身份高貴,她這般想,還算是辱沒了小姐。
簡單的一頓飯吃完,繡兒收拾乾淨後,站在小姐的身邊,好幾次欲言又止。
「繡兒,有什麼事?」溫芯芮放下手裡的繡活,看著她最疼的丫鬟,「你再不說,我就要休息了。」
「小姐……」繡兒咬咬唇,「我今天去廚房,聽說夫人在幫你找夫家了。」
溫芯芮明顯的怔了一下,接著笑說:「這有什麼?讓你難受成這樣?」二娘一直想把她趕出溫府,說起來,如果哪天二娘不做這些事情,她還會覺得驚訝。
「可是……可是夫人找的都是些……粗人。」最後那兩個字,繡兒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只要一想,就知道都是些什麼人。
「粗人也有粗人的好。」沒錢沒權,她嫁出去對溫家也沒什麼用處,想必二娘找的都是些新近成名的暴發戶,在欽州沒有根底卻有些資產的傢伙。
他們能夠給溫府銀子,溫府能夠給他們身份,很好的買賣,不是嗎?
溫芯芮看著窗外漸沉的暮色,暗自歎息,溫府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雖然二娘不讓她沾手那些帳目,但是每當產業出了大問題,父親總會偷偷摸摸的跟她說,然後聽聽她的意見。
她看著自己纖細的手指,恨只恨她的力量太弱,沒有辦法幫助父親重振家業,眼看著溫家在二娘的手中沒落,卻什麼都不能做。
如果母親泉下有知,一定會對她很失望吧……
不知道是不是缺德事做多了,溫芯芮被關禁閉的第五天,溫家那個尖嘴夫人就病倒了。
有人說是溫二夫人對溫大小姐太過刻薄,被已故的溫夫人懲罰;也有人說是以前溫二夫人得罪了什麼人,被陷害的。
不管事實如何,總之,沒了溫二夫人,溫家很多事情都沒了作決定的人。
去問溫老爺,他這輩子沒碰過帳本,給他看,他也分不清哪個是入庫,哪個是出倉。
於是溫芯芮在溫老爺的授意下,緩緩的走出閣樓,原因無他,在溫夫人去世之前,她曾經跟她娘學過一陣算帳,比起溫二夫人那個平庸的女兒,她確實是在此時接手溫家事物最為恰當的人選。
前往錢莊之前,溫芯芮去跟二娘請安,那個平日張揚跋扈的女人正面色蒼白的躺在榻上,她的女兒溫芯芫單手支著頭,打著瞌睡。
她到底沒有進去打擾,不管二娘對自己多麼惡劣,也是為了芯芫。
誠然芯芫無論才華還是面貌都不如她,但是她有她羨慕的地方,那就是她還有一個疼愛她的母親,有一個完整的家。
手指在袖中握緊,溫芯芮趁著眼眶染紅之前匆匆離開。她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軟弱,那會剝奪她僅剩的自尊。
溫府內室,溫芯芮坐在珠簾後的貴妃椅上。這原是溫二夫人為她自己特地打造的,現在坐著她最看不順眼的人兒,若是溫二夫人醒來看見,不知如何反應?
「大小姐,除了恆運錢莊、隆福客棧的掌櫃,所有的人都到齊了。」
隆福客棧,原本是溫家支柱產業,前兩年二娘交給了她一個遠房表哥打理,表面上說是自家人做事放心,實際如何,大家心知肚明。溫芯芮默默的想著,而恆運錢莊的掌櫃一直是娘的心腹,今日不來,卻是什麼用意?
她點頭,向總管道謝,明眸掃過管事們表情不一的臉,暗暗思索一番。
「這些年多虧了各位才有溫家如今的成就,芯芮在這裡謝過大家。」她站起身,彎腰行禮。
可憐父親沒有兒子,原本這些人就不願意在溫二夫人手下幹活,現在溫二夫人病了,又派出一個小丫頭,他們理當不以為意,她也不急,讓下人將她看過的帳本遞過珠簾。
「這是近三個月的帳本,我仔細看過,悅興酒樓的掌櫃可來了?」
「小老見過大小姐。」一個年近五十的老者緩緩的走出來,嘴裡說著敬語,臉上卻一點恭敬的神色也沒有。
「張掌櫃,這三個月來,溫府酒樓行業盈虧互補,總的算是入帳三千兩白銀,看看比半年前少了一千兩百兩。我看過那些帳目,甚覺奇怪。你也是溫府的老人了,這悅興酒樓已經連續三個月虧空,不知你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