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醫生,朵朵妹妹,真姬姐知道你和沐家有仇,可是人不好跟錢過不去,在鈔票面前人人平等,對病人要一視同仁,不應該有階級觀念……」神愛世人,聖光普照。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學長,你老婆該吃藥了,反常的溫柔是病變的前兆,先帶她去檢查腦子,說不定是腦水腫。」才會這樣說話反覆,與平時的態度大不相同。
被質疑有病,崔真姬惱怒地戳她一下。「你就不會順著話尾接嗎?讓我繞來繞去地拐了十八個彎。總之小沐先生說了由你接手,一直到沐老先生出院為止都由你全權負責。」
「我拒絕。」她才不要當沐老頭的「家奴」。
那老頭一下子要熱水嫌熱水燙,一下子要冷水喊水太冷,把人折騰得只剩下半條命才決定熱水兌冷水成溫水來泡腳。
「你不能,小沐先生預付了全部的檢查費,你的雙倍指定費已按照他的要求匯入你的戶頭,你是收了錢的人,要照規定行事。」小沐先生真瞭解她,先一步將她一軍。
「以錢壓人,真夠卑鄙。」除了錢多他還有什麼。
「你不要?」沒人會傻到把錢往外推。
杜朵朵發狠地握拳頭。「為什麼不要,既然他們不怕我在點滴瓶裡下藥,那我就正面迎敵,在醫院裡醫生最大,我說的話就是權威,死老頭再得意呀!他的命還是掌握在我手中,哼!我把口服藥全換成針管注射,痛死他。」
她說的是狠話,但是有口無心,不可能真利用病人的身體來報復個人恩怨,儘管口口聲聲仇深似海,起碼的醫德還是有,她不會為了一個仇人毀掉大好前程,斷送自己未來。
抱怨是有,誰叫她天生記仇,不叨念兩句她氣難平,感覺像是投降了,得狠罵一通才能維持氣勢。
個性沖的杜朵朵最大的優點便是真,真得沒有任何虛偽,一眼就能看透她內在和不做作的真實,一條無毒的蛇看來嚇人卻咬不死人,頂多是虛張聲勢。
也難怪她說不要朋友仍然有人喜歡她,令人不自覺想靠近,因為她不屑騙人,直來直往的性格好過背後放箭,她脾氣不好是一回事,但只要被她認定為「自己人」的,她豁出全力也要予以保護。
在離開壓力舒放室(院長室)後,杜朵朵請人代班並未回到工作崗位上,她需要放鬆一下累積能量,才有十足的精神應付沐家兩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狐狸,他們狡猾異常。
但是,她的運氣背到極點,明明刻意錯開了離院時間,又瞧見那張令人不爽的臭臉。
「我送你,順路。」倚在牆邊的沐東軒似是等了好一會兒,見到要等的人一出現便直起身走上前。
順什麼順,他往東邊,她家在西側,一點也不順。「不用了,我有車,黃鼠狼的好意我敬謝不敏。」
沐家與杜家雖是鄰居,也僅是一牆之隔,可大門開處卻是各在東西,杜家門口緊鄰的那堵牆是沐家的後院,而沐家的門口在另一側前端。
也就是說杜朵朵回家的路線是由西邊的大馬路轉入巷弄,而沐東軒返家的方向則是東側的四線道,兩家看似很近實則彎了個大彎,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在十字路口轉彎。
不過說順路也沒錯,確實離得很近,只要打開沐家的後門就能直通杜家的前門,才幾步路的距離。
只是以杜朵朵的個性,她絕對不會同意走仇人的後門。
沐東軒白牙一露,甚為愜意。「告訴你一件非常不幸的消息,半個小時前有輛急著送孕婦到醫院的大貨車開得太快,煞不住的往醫生專用停車格衝撞,一排十幾輔都……」
「都怎樣?」她已經很平靜了,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打擊到她,除了眼前害蟲男的幸災樂禍。
「一輛輛迭羅漢似的迭在一起,最裡面的紅色跑車雖然受損不重,可車門凹了被堵在最裡層,除非把堆迭的車輛移走,否則那輛車也動不了。」平空掉下來的無妄之災。
杜朵朵吸氣又吸氣,維持表面上的平和。「多謝告知,我搭公車,車子有保險,損失不大。」
但是眼聽和眼見有極大的差距,當她不放心的到停車場一看,果然看到各輛車子的警報器響個不停,最前頭的四、五輛已撞成凹陷的廢鐵,以此往內推每輛車都卡得死緊。
車頭撞歪的大貨車擋風玻璃居然沒破,只裂成蜘蛛網狀,而她的車……不,那還是車嗎?駕駛座那側往內凹陷,車窗插入另一輛車的照後鏡,車燈全碎,輪胎扭曲……
「還是我送你吧!我看你需要順道去收收驚,車毀人沒事是萬幸,你家的神明很旺……」他忽然臉色一變,發出悶哼。
「姓沐的你再說一句風涼話試試,忘了我杜朵朵的獨門絕招是不是!」細細的鞋跟踩在黑色皮鞋上,重重的踩下。
第5章(1)
貝多芬的「給愛麗絲」,柴可夫斯基的「四季」,聖桑的「動物狂歡節」,馬勒的「悲歎之歌」,理查、史特勞斯的「狄爾愉快的惡作劇」和「阿爾卑斯山交響曲」……
一首又一首的美妙音樂在黑白琴鍵上跳躍,悠揚又動人的音符透過修長優美的十指在空氣中飛舞,似林間的鳥兒輕躍枝椏間,潺潺流水滑過石頭縫,微風吹過青草地,帶來阿爾卑斯山的花香以及早開的櫻草幸福訊息。
那是令人心情愉快的鋼琴聲,如風輕掠煩躁的人世,洗滌一切的不美好只剩下真與善,美的是人心,飛揚的是神彩,激勵著人們向善的心,共同譜畫出一幅美好圖畫。
可是連續五個小時不停不休的彈奏,還專挑某人的睡眠時間,再動聽的樂曲也成了擾人的魔音,干擾著某人細如髮絲的神經,刺激她原本就不多的理智,頻臨崩潰。
冤家宜解不宜結,但是……一點也不敦親睦鄰的惡鄰居,管他去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