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芳鄰,你一早的氣色看起來……嗯!非常有造型。」清早晨跑卻被人攔截,忍俊不禁的沐東軒看來心情很好的打招呼。
「你在報復是吧!因為我踩了你一腳?」太可恨了,他怎麼可以一臉清爽,容光煥發成這樣。
「是你揪著我領子不放,哪是我在報復,杜朵朵,你還有腦子吧!一大清早捉著男人不放手,你想街坊鄰居瞧了做何想法,怎地春天還沒到貓就發春了。」看著她那雙浮腫的熊貓眼,他眼底的笑意久久不散,甚為愉快。
杜朵朵忿忿難平地收緊手掌。「沒見過比你更小心眼的男人,一點點小事也斤斤計較,你看我很不順眼是吧!不徹底打垮我難補你心底的黑洞,輸不起的窩囊廢——」
他作勢挖挖耳朵,順手拉哄她的手。「聲音太大會吵到鄰居,雖然杜家的河東獅吼赫赫有名,但也用不著拿出來顯擺,你這嗓門呀!震得我可憐的雙耳嗡嗡作響。」
耳鳴了。
「做賊的喊捉賊,你好意思說吵到鄰居,從昨天晚上七點一直彈琴彈到十二點整的人是誰,你敢說那是你媽彈的。」他最好敢睜眼說瞎話,死不承認。
沐母關月荷是國際知名的鋼琴演奏家,從少女時期就開始學琴,每年有好幾場大型的國際演奏會。
只是結婚後的身體似乎出了狀況,為了求子又吃了很多偏方,把原本就體弱多病的身子骨搞壞了,加上丈夫又娶了二房添香火,鬱結在心的她終於垮了,病痛纏綿生下一子後,健康狀況一日不如一日,一度差點熬不過去,便宜了一心想被扶正的劉菊芳。
所幸拖著拖著也熬到兒子成年,雖然虛弱點,但因用藥得當,長期臥床的情形日漸改善,她也重新站回舞台上,兩三年開一次小型的鋼琴演奏會,讓愛樂者得享天籟。
身為鋼琴家的兒子,沐東軒自幼受母親熏陶,在母親的教導下彈了一手好琴,還獲得少年組鋼琴冠軍。
不過沐東軒的琴只彈到十七歲,一滿十八歲就被送出國了,沐奚世對他期望恨高,軍事化教育般的嚴厲栽培,除了和商業管理有關的學習,其餘事物一概不准他碰,怕他分心,不專注,玩物喪志。
沐奚世想把龐大的企業傳給他,因此對他的教育特別嚴格,舉凡無利於商場往來的休閒娛樂全部禁止,交往的對象和朋友也必須篩選過,非名門世家不得來往密切。
所以沐東軒的幾任女朋友都是出身良好的富家千金,有教養、善交際、端莊優雅,笑起來從不露牙,總維持在上揚的四十五度角,像是特意打造的樣板,每一個都一樣。
太假了,這就是他無法動心的原因,只談性,不談情,她們假得讓他無法產生悸動,即使在床上做著激烈的運動,一陣大汗淋漓後,雙手擁抱的身軀也依舊讓他感覺不到生氣。
他贊同的點頭。「是我彈的,太久沒彈都生疏了,指法有些亂,所以多彈了一會。」
沐東軒毫不猶豫的承認,還一臉意猶未盡的神情,彷彿尚未盡興,有空時再來奔放一回。
「這叫多彈一會,足足五個小時,你都不會覺得累嗎?」她都快瘋了,腦子裡跳動的全是五線譜。
「多謝關心,我以前剛學的時候常練琴練上十個小時,五個小時不算什麼,你知道想學好琴得下苦功的吧,那時你常爬上我家的大樹從窗戶外偷看不是嗎?」像只可愛的花栗鼠躲躲藏藏的,狀似陶然地托著下巴趴在樹幹上,未著輊的腳隨著音樂節拍搖晃。
他是羨慕的,羨慕她的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學什麼就學什麼,像只自由飛翔的小鳥,她的天空有無限大,隨她的喜好任意遨遊,不受束縛。
從她身上他看到光明和希望,她有一雙透明的翅膀,領著她飛往夢想的國度,有一群愛她的家人支持她飛向遠方。
而他只能關在被安排好的框框裡,學琴是被逼的,因為他有天分,母親想培植出一個像她的音樂天才,在他還沒想到未來要做什麼前就督促他練琴,一天十幾個小時就耗費在彈琴上,他每天一睜開眼瞧見的就是琴鍵。
也許這就是母親的愛,只是她的愛太自私,她的目的是利用他的才華來吸引父親目光。
「誰在關心你了,少往臉上貼金,過去的事一把火燒了,最好提都不用再提,我最近在學著寬恕,你給我踮著腳尖走路,不要再來惹我。」杜朵朵揮舞著拳頭,顯然火氣不小。
丟臉的事誰想提起,往事不堪回首。
他低笑,眼眸閃過一絲戲譴。「貓才踮著腳尖,你的要求太為難了,我做不到。」
一語雙關,是做不到不要惹她,還是做不到踮腳尖走路,那只有他才清楚了。
「做不到也要做到,你再瘋了似的彈琴,信不信我砸破你家大門,把你拖出來痛毆一頓。」不打不成器,不揍得他皮肉痛他怎會曉得魔音穿腦的痛苦。
「信。」他有前車之鑒。
摸著矯正過的鼻樑,沐東軒猶記她當時一拳揮來時的劇疼,流了滿手的鼻血。
他怨過她爸幹麼教女兒防身術,讓一個當時個頭高過他的小女生學中國武術又學跆拳道,把他們這些眼高於頂的富家少爺揍得七葷八素,兩眼冒金星,在同輩中抬不起頭。
「哼!不要再衝著我狐狸笑,我看透了你的心思狡詐,為人陰險,是不折不扣的黑心小人,你肯定曉得我從昨天一早就連續開了三台刀,十幾個小時沒闔上眼,極度需要睡眠,而你沐東軒……」她指指他的鼻頭。
「從地底爬出的害蟲,專啃死人骨頭的敗類,你是故意的,從我踏進家門的那一刻你就處心積慮要害我,讓我睡眠不足,造成今天下午的手術失誤,你的一腳之仇報得還真重呀!殺人完全不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