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長女愁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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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頁

 

  「後來進了黎府大門,我處處受排擠,四老爺另外兩個兒子也會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婊子生的賤種。我不平、努力向上,我博得師傅的讚美,本以為可以替自己爭取更有利的生活,卻沒想到因此好幾次我差點死於非命。」

  即使皺著眉頭的丈夫也一樣好看,但童心不喜歡。環著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胸前,輕輕蹭了蹭,她問:「黎府是書香世家,怎會生出這等不恭不敬、不友愛兄弟的子弟?」

  「在樂梁城時,家裡是由萱姨娘執掌權利的。」

  「讓姨娘掌權利,未免……」

  「那時大房、三房都不住老家,二嬸又是那不牢靠的樣子,不管暗地裡萱姨娘手段怎樣惡毒,但明面上她的確把黎府後院管得井井有條,就是丈夫那堆多到讓人咋舌的通房侍妾,也一個個被她掐在手中,沒人敢作亂。

  「她是個善於經營的,使了手段才令父親娶她進門,可同樣是婚前不貞,她成為掌理後院的貴妾,我母親卻是進不了祖墳的外室,差別在哪裡,你知道嗎?

  「在於名節,名聲對女人重要,對她們的子女更重要,五弟和八妹和我受過相同的苦,因為他們的母親是寡婦,若不是我們聯手對付萱姨娘、聯手讓祖父看重我們,我們早就屍骨無存。

  「童心,我知道你不喜歡那些名門貴婦,甚至打心底看不起她們的淺薄無知,雖然黎府不需要靠後院來結交權貴,可若你肯與世家名門交好,得到她們的認同,日後對我們的兒女是有幫助的。」

  童心側過頭,定定地看著他,他的故事讓她明白,為什麼他會如此在意她的名聲。

  她也感動,孩子還沒影兒呢,他便處處設想周到,他這種男人絕對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之後,他又舉例幾個在京城有影響力的婦人,指點她如何融入她們的世界,他這是為她好,童心打心底明白,要一個男人去打聽這些頗為難,可他不但為她打聽,還願意在需要的時候予以協助。

  換了別的女人,定會感激涕零,因為多數女子必須獨自面對這種事,即便向丈夫求助,也只會換來一句:後宅事男人怎能插足。

  她不傻,能夠理解童年遭遇在黎育岷心底留下陰影,她也明白,他有多重視子嗣,所以不願意迎妾納婢、不願子女重蹈覆轍。

  所以他想將她調教成黎老夫人、黎大夫人那種貞德賢良的女子,想要孩子有個旁人一提及便豎起大拇指稱讚的母親。

  說實話,若她從小養在閨閣之內、受婦德婦誡教養長大,她定會對他的用心感激不已。但她不是,她見識過花花世界,知道那個「調教」是丈夫企圖將自己掌控在手裡的方式之一。

  她能理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卻不能接受他這麼做,就像她能夠理解爹爹對嫁妝的態度,是真心實意在為自己鋪路,卻依舊認定那是捆綁束縛,因為她從來都不是能夠被別人掌控的。

  相反地,她更合適於掌控別人。

  儘管如此,她清楚這世道以男子為尊,女子想要有所作為,除非嫁個像靜親王那樣的好男人,願意縱容妻子出頭天,不然就要表面曲意承歡,但暗地裡私自行動。她沒有蘇致芬的好運道,只能陽奉陰違。

  隔天,她向黎育岷要回紫衣的賣身契。

  她說:「我出嫁前,紫衣的家裡人就進府,希望能帶紫衣回去成親,爹爹心疼我沒有她的手藝吃不下飯,堅持讓她陪嫁進來,既然你不讓她進蔚房,就讓她回家吧,免得耽誤終身。」

  黎育岷答應得很爽快,立刻將紫衣的賣身契交出來。

  童老爺在童心的陪嫁頭面、簪環珠鏈上都刻上她的名字,目的是不想讓她變賣、換取銀兩,因為女子貼身私物若是流到外頭,對名譽是大損。

  但她會因此屈服嗎?並不。

  她是捨得的,明知道一副做工精緻的頭面,比將寶石挖出、熔成金塊分別賣出要貴上三、五倍,她還是賣了。

  因為捨不得孩子套不來狼,因為不捨便無從獲得,所以她關起門來,挑出兩箱首飾,和幾個紫丫頭分工合作將寶石挖出來,再讓秋樺進黎府,由她找個相熟的金匠,親眼看他把簪子首飾全給熔成金塊。

  幾天後,她的千兩私房變成五千兩,秋丫頭們尋到幾處好鋪面,她借口娘家弟弟生病,回童府一趟。

  黎家馬車在童府屋前停下後,她打發車伕回去,約好時辰再到童府接人,緊接著,她馬不停蹄地看過各個鋪面,在決定好鋪面後,匆匆回到童府,探望受了風寒的童允,直到黎府的馬車來接。

  環環相扣、事事謹慎,童心做得密不透風,讓人尋不出問題。

  後來她用兩千三百兩買下鋪子,那鋪子過去經營的是酒樓生意,可惜經營不善,才撐了一年便關門大吉,裡頭的東西還有九成新,童心不滿意它的擺設,卻捨不得花太多銀子在上頭,只讓人將朱紅的牆面換了顏色,並尋來一個街頭賣畫的書生,在每面牆上畫了幾位古典美女。

  只不過一點點的差別,俗麗的酒樓便有了另一番風雅面貌。

  讓紫衣和四個秋丫頭聯手經營一間小酒樓,童心必須驕傲的說:那是大材小用。可她的本金不夠,不能做大,何況她還得防著呢,若是鬧得太響、東窗事發,誰知道她家相公會用什麼法子來對付自己。

  童心並沒有這樣就閒下來,腦子裡盤盤算算,想著還可以從哪裡弄到錢。

  從黎育岷身上弄?她當然可以理直氣壯要求,反正身為妻子本就有權利向丈夫要求家用,何況他手上的錢還是她的,可她是個再驕傲不過的女子,既然把黎育岷當成對手,哪肯低聲下氣自對手身上求財?

  直到黎育清和蘇致芬出現,童心知道她們是天衣吾鳳的老闆,心思立刻活絡起來。

  黎育清說:「天衣吾鳳越開越大、越開越多,必須不斷推出新樣式,否則大齊上下哪個女子不會捻針拿線,就算不能全仿,也能仿個四、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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