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礙事的,我與鳳陽王殿下算是舊識,先下去吧。」喜兒的擔憂歐陽芸一目瞭然,然而清者自清,她倒也不怕會傳出什麼不好聽的閒話來。
「是。」喜兒不敢再堅持,恭恭敬敬向來人施禮後,就退下了。
「你家的丫頭怕本王吃了你不成?」語氣有些不悅。
「話不能這麼說,王爺以這種姿態突然到訪,任誰見了都會嚇一跳的。」她話中有話,擺明了暗諷他翻牆的行徑。
鳳無極又豈會不知她話中之意,不以為然地撇撇唇,道:「歐陽芸,你見了本王也不施禮,有你這麼放肆的大家閨秀麼?」不見她上前施禮便算了,居然還敢低頭寫字?高高在上的鳳陽王是可以讓人這麼對待的麼?
聞言,歐陽芸只好放下筆,款款上前施禮,「歐陽芸見過鳳陽王殿下。」
這樣總行了唄?
「哼!」這還差不多。「想好怎麼用那枚玉珮了麼?」
歐陽芸瞪圓了眼,「王爺便是專程來問此事?」他的行徑已超過她所能理解的範圍了。
鳳無極挑眉斜睨她一眼。「不然你以為本王閒著沒事幹麼?」
「呃……」在她看來,確是如此沒錯。哪有人專程翻牆過來就為了問這檔事?這傢伙腦袋浸水了不成?
「鳳陽王殿下允小女子一諾,這麼難得的機會,小女子當然得仔細仔細琢磨一番。」
鳳無極臉色微沉,咬牙道:「狡滑的東西。」
「謝王爺誇獎。」才不管他臭臉的她照單全收。
「也罷,本王過兩日再來問你。」
「王爺請留步……」
「怎麼?這麼快就想好了?」
「不是,小女子是想說,王爺三天兩頭往我這翻牆妥當麼?」眼角眉梢皆噙著令人惱火的笑意。
「哼!」頭也不回地走了。
翌日,鳳無極再來,劈頭就問:「想好了嗎?」
正舒舒服服躺在貴妃竹榻上淺寐的歐陽芸睜開眼睛,一張狷狂俊朗的臉正居高臨下地與她對視,她略微一楞,語氣有些敷衍:「王爺,小女子十分佩服王爺鍥而不捨的精神,但小女子今日依然毫無頭緒,王爺請先回吧。」
接下來的日子,鳳無極幾乎天天都來問上一回。起初歐陽芸還會恭恭敬敬地施禮,到最後連禮節都省了。照樣彈她的琴、寫她的字,偶爾和他閒聊幾句,或聽他說朝堂上發生哪些事,故意當她的面臭罵攝政王,又或者說邊關傳來戰事……等等,日復一日,轉眼已是夏末。
「你手上這枚戒指本王看著有些眼熟。」
正低頭專注寫字的歐陽芸頓了一下,放下手中之筆,假裝若無其事地將手往後擺,笑道:「王爺方才說什麼呢?」
「皇叔給的?定情戒?」鳳無極根本不把她故作鎮定的伎倆放在眼裡,逕自走上前拉來她的手看個仔細。
聞言,歐陽芸險些撲地,有些吃力地掙開他的手,「才、才不是什麼定情戒。」
鳳無極一雙黑眸狐疑地瞇起,「不是定情戒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分明心裡有鬼。
「那日在客棧是誰說要逃婚來著?怎麼現在人家給你戒指你就收下了?」繼續不死心地向她套話兼逼供。
「這戒指是藺王爺借給小女子的,並非王爺所贈。」絲毫未覺已落入圈套的歐陽芸仍極力撇清。
「所以真是皇叔給的?」還敢說不是定情戒!如若他沒記錯,戒指是一對的,這幾日上朝總見藺初陽有意無意摸著手上的戒指,想不到竟是這層涵義。
「借來的。」歐陽芸再次更正。
「借來的?」壓根就不信此番說法的鳳無極懶懶一哂,「既是借,理當奉還。除下,本王幫你拿去還給皇叔。」
什麼?!覺得心臟開始有些無力的歐陽芸乾笑兩聲,客氣地推拒:「區區小事怎敢勞煩鳳陽王殿下替小女子跑腿,小女子自行處理即可。」
「本王偏要幫你。」鳳無極豈由得她說不,走向前作勢抓人,歐陽芸嚇得沿桌逃竄。
哪有這麼無賴的人啊!歐陽芸簡直傻眼。
「王爺……王爺!我爹親剛下朝回來,目前正在前廳歇著喝茶,王爺可要我『大聲喊』他老人家過來與您喝茶聊天?」
鳳無極臉色倏變,瞪向她,「你敢!」
「小女子不敢,但如若王爺再這麼……熱心的話,那小女子我也只好報之以瓊琚了。」她本來想說「強人所難」的。
高高在上的鳳陽王日日翻牆而來,料想這事應該不會想讓朝中同僚知道,歐陽芸這一著無疑是掐住了他軟肋。
「本王與你爹素來沒有交情。」鳳無極毫不猶豫地拒絕,兩人算是達成共識了。
「哼,說到你爹歐陽賢近來倒是轉性子了,與我那皇叔竟然連成一氣,本王見了便不舒服。」
「大家一起共事,和平共處豈不是很好?」她強烈懷疑高高在上的鳳陽王被同濟排擠了。
「和平共處?你說得倒輕巧。」鳳無極嗤笑一聲,「你可知他倆連成一氣意味著什麼?」
歐陽芸沉默。兩個站在權力頂端的人連成一氣,不是好上加好,便是物極必反,這道理她豈會不明白?可她卻不願去揣測背後複雜的因素,因為真相往往非常不堪。
「你爹身為三朝元老,在朝中有一定的聲望,如若連他也靠向皇叔,你道我家小六作何感想?」
小六,本名鳳冬青,乃當今聖上乳名,因排行第六,故取六喚之。鳳無極長鳳冬青十餘歲,因而一直以來皆以小六稱之。
將心比心,如果她是鳳冬青的話,龍椅都還沒坐熱權力就被架空,若連三朝元老這根中流砥柱也傾向另一邊,應該會恨得牙癢癢吧?
自古皇家多血腥,姑且不論藺初陽是否有二心,即便沒有,這般樹大招風也容易招忌,弄不好只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的奪權鬥爭了。
「敢問王爺,當今陛下幾歲?」
「十六。」
十六歲,正值青春叛逆,看來攝政王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既要主持朝中大局,又要避免年輕的少年皇帝對他心生忌憚,只怕那人也是如履薄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