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以為大勢已去,不曾想安颯宇他們竟然還活著,甚至給他帶來了好消息。
藍雨芬一身狼狽的進了宮,賢妃得知她取得長春參後頓時大喜,召來三皇子,又宣了一干御醫,一刻也沒有停留,急匆匆的到了皇上的病榻前。
長春參雖是稀世之寶,皇宮裡只有圖像記載,一群御醫誰也沒見過正主兒,只在藥典上瞧過。
拿著賢妃呈上來的長春參,兩相比較之下,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細看後,發覺了許微的不同,藥典上詳記著長春參的花蕾應為鮮艷的大紅色,然而賢妃與三皇子帶來的長春參卻為暗紅色,為了這一點的不同,御醫們不敢妄自用藥。皇上纏綿病榻多時,好不容易見到一絲曙光,自是不想就這麼放棄,因此下令熬藥。
一個時辰後,藥煎好了,皇帝的吃食一向得讓身旁的太監先行試用,以防毒殺,因此藥一熬好,試藥的小太監便快步上前,輕嘗了一口,誰知下一刻竟直挺挺的倒地,七孔流血而亡。
「父皇認為賢妃其心可誅,膽敢用假藥蒙騙他,若非有太監試藥,後果不堪設想……」加上他隨後便帶著真正的長春參趕入宮,不僅親自熬藥,甚至親身試藥,父皇被他的孝心深深感動,相對的便對賢妃母子更為厭惡,而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落井下石是一定的,也不忘將安颯宇與金寧的功勞大大宣揚一番。
三個月後,皇上的病大好,雖然身子仍是虛弱,卻已能下榻行走,也能上朝,而皇上上朝的第一件事,便是處置被關進宗人府的賢妃與凌魃晨。
試君,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然皇上是仁君,只將兩人眨為庶人,凌魃晨則是褫奪皇姓,與他母親一家三百餘口人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入京。
既然有處罰,自然也就有賞賜,皇上擬旨昭告天下,正式封他為當今太子,不僅如此,還賞了安颯宇一個侯爵,而金寧則封為郡主,並撥了許多賞賜,當做他們新婚的賀禮。
這告示今日一早已貼出皇榜,可怎麼也比不上他親自上門道賀來得有誠意。
「株連九族的大罪,皇上聖明法外開恩,只判了流放,那麼藍家……」安颯宇淡淡的問,仍沒停下手上的動作。
賢妃的下場他早已猜到,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另一個人的下場。
凌魆揚見他總算肯同他說話,雙眸一亮,雖然他沒將話說完,可他卻明白他的意思,低聲道:「藍家與賢妃過從甚密,自是判了流放,而藍雨芬……她死了,被賢妃給活活掐死。」賢妃是高傲之人,容不下半點失敗,然而這次她卻敗得徹底,她將這一切歸咎在藍雨芬身上,據說不僅活活掐死她,甚至失心瘋似的在她身上戳了近百個血口子。
聽見藍雨芬淒慘的下場,安颯宇不但沒有半點同情,反而愉悅的勾起唇角,既然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他便毫不留情的送客。
「說了這麼多話,想必太子殿下也累了,還是早點回宮休息,來人!護送太子殿下出府!」
聞言,凌魆揚不禁有些愣住,急忙道:「說了這麼多話,你連杯茶都不給本太子,這樣的待客之道未免也太……」
「來人!送太子殿下上馬車時,順道奉上一桶熱茶,讓殿下潤喉。」他要茶是不?他就讓他喝個夠。
聽見這話,凌魆揚的俊顏倏地一垮,最後只能氣呼呼的走了,誰教他理虧在先。
待人一走,金寧再也忍不住低笑出聲。「一桶?我還不知我夫君居然有這樣愛耍人的一面。」
見她笑得開懷,安颯宇雙眼一閃,放下手中的毛筆,將她輕攬坐至腿上,溫聲問,「寧兒,你可知道我謄寫這些醫書是要給誰的?」
她抹了抹笑得流出淚水的眼角,不解的問,「不是爺爺讓你謄成復本傳給底下大夫的嗎?」這些醫書是爺爺行醫多年的心血,爺爺將醫書交給安颯宇,不就是要將這些醫術傳給安府經營的藥鋪大夫嗎?
他深深凝視著她許久,才道:「事實上,爺爺想傳的,是咱們的永記藥鋪裡來的一位新學徒。」
「學徒?」金寧更加困惑。
安颯宇不再隱瞞,直截了當的說:「那學徒姓金,叫金玉寶。」
這話讓她一僵,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無蹤。
見她不開口,垂下小臉,不知在想些什麼,他輕聲道:「若是你不想聽,那我便不說了。」
聞言,金寧粉拳緊握,沒有問他為什麼金玉寶會到永記當學徒,沉默了半晌,才啞聲開口,「他是爹爹唯一的獨子,也是我唯一的弟弟,他對我做出那樣的事,我很生氣也很難過,但……」就算她說得再狠心、再絕情,金玉寶仍是她的親人。
當初她不願意拿安府的錢去替金玉寶還債,也是用心良苦,若是一次又一次的幫忙,根本就是害了他,所以她才會狠下心,只是沒想到他居然……
她從不提起陳氏和金玉寶,即便她已嫁給了安颯宇。她過得很幸福,爺爺的咳症也已痊癒,只是住不慣安府,因此回到安颯宇替他們買回的祖宅住下,她擔心爺爺年邁,本想搬回去一塊住,可安颯宇卻不准,於是兩人商量好,派了幾個僕人到祖宅去服侍爺爺,她得空也可以回去看看,一切看來是那樣的完美,只除了金玉他是她心頭的一根刺,不拔會疼、拔了又不捨的一根刺。
今日,若不是安颯宇開口提起金玉寶,她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再提起他。
然而他既然開了頭,加上爺爺他……心頭的酸澀頓時一擁而上,她忍不住哽咽道:「玉寶小時候其實是個很乖的孩子,我記得爹爹還在世時,他總是跟在我屁股後頭,姐姐、姐姐的叫個不停,憨頭憨腦的笑得好甜,可自從爹爹過世後,陳氏把他接去教養,一切都變了……」想起那不堪的往事,她頓了會兒,才又道:「要是可以,我真希望他能再用那笑容,叫我一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