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瞪她。
范流星亦同樣沉默著,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不會激怒石鳴尊。這陣子,他古怪到令人無法招架。
有好一段時間誰都沒有開口,只剩冷冽的空氣不斷在兩人之間流轉,一些想趨前向兩人致意寒暄的貴賓們一踏進這詭異氣流內,紛紛打了退堂鼓。
好恐怖。
這奇怪的主人家,哪有人廣發請柬,卻把客人當做空氣般的不理不睬。
范流星歎口氣,先退讓。
「你……你是不是該當個盡責的主人,至少……至少該和客人寒暄一下吧……」僵持太久了,她不得不先打破沉默,在對峙中,已經把很多客人都給嚇走掉,石鳴尊特地邀請人家前來聚會,卻又無視於他人的存在,簡直失禮透頂。
「那你呢?你可也是個女主人。」他再度強調她的身份。
「我不懂應酬這一套。」而且她擔心自己又會遭受異樣眼光,也許大家還不知道她的出身、也許大家是懾於石家威名不敢在這石家地盤說長論短什麼的,但是;他們的心中一定都存有相同的疑問,一個魔鬼的女兒憑什麼高攀烜赫的龍璽集團。
石鳴尊瞧著她的表情,也放軟聲調道:「陪著我好嗎,面對人群沒什麼困難的,而且誰敢為難你。」
她縮了縮。「不!我想……我想我還是待在這裡好了。」
「你──」
「鳴尊。」不期然地,一道軟儂甜語自身後劈過來,兩人聞聲回頭,對范流星來說,這突然出現的冶艷女子是個陌生人,而石鳴尊則是濃眉一挑,蔓蒂,怎麼會是她,她怎麼會來到石家別墅?他並未發邀請函給她,而且她應該不知道他的住所才對。
長相本就艷俗的蔓蒂此時的裝扮更添野魅,衣裳是無袖的設計,領口只用兩條絲帶交纏住,雪白胸脯幾露大半,一身辣艷的紅衣,火一樣的捲起漫天熱浪,朝著他們煽動而來。
「你怎麼來了?」是誰告訴她這消息?
蔓蒂迅速偎進他懷裡,半嗔半嬌說道:「不喜歡看見我呀?」
石鳴尊臉一沉,本想推開她,但瞧范流星見了這名嬈嬌的女子都已經偎進她專屬的位置依無動於衷,胸口倏時一緊。
他把蔓蒂扶正,卻一樣攬在身側,對著范流星介紹道:「這位是蔓蒂。」
蔓蒂?原來就是她。
結婚第二天就陪同他出國的女子,那時候朱榆還跑來跟她宣揚,要她小心注意的「情敵」。
呵……是情敵嗎?她可不敢高估自己,畢竟她不過是顆棋子罷了。
「你好。」范流星無視於蔓蒂示威的表情,出聲招呼。
「你也好。」蔓蒂呵呵兩聲,很高興自己處於上風,並且是讓石鳴尊默認的。
「既然有人可以取代我的位置,那麼不需要我了吧。」彷彿已經交差了事,范流星自動退到一旁去,並且隱身在暗影處,畢竟這裡才是屬於她的地方。
石鳴尊冷然地看著她退場,一個毫不在乎地將「丈夫」讓給其它女人的女人,他為何要該死的在乎她的去留?
該死!
「鳴尊,不為我介紹你的客人。」蔓蒂興奮地說著,兀自把自己當成女主人。
他眼睛一瞇,凜若寒冰的眼鎖住她。「是誰告訴你今晚的事?」
蔓蒂一驚!隨即涎著笑臉道:「你……生氣了呀?」
「是誰告訴你我的住處和身份?」
「我……」她摀著胸口,他從來沒對她這麼凶過。
「說!」
「啊,我……我也不知道她是誰,她打電話給我……就告訴我你真正的身份,還建議我……建議我來見識見識一下,所以我就……」
「夠了!」他無心再聽下去,他大概知曉是誰在背後翻雲覆雨,只是運用這種方式未免太可笑了點。
對方以為用這手段就可以激怒范流星,殊不知她還自動禮讓出女主人的地位,完全不在乎誰要來霸佔。
「嗚……鳴尊,你好壞喲,居然不告訴人家你是龍璽集團的繼承人。」她叫自己別怕,穩著點,老天爺,是響噹噹的龍璽集團耶,他的家世竟然比她預期的還要高貴幾倍,不管使出什麼招數,她都一定要勾引他。
他睨她,突道:「現在你知道了。」他表情陰惻惻地。
「呃……」
石鳴尊俯近她。「怎樣?你有何看法?」
「我……」她被他的邪氣逼得膽戰心驚!可是不明內情的人從外頭看過來,會以為他倆正在親密的喁喁訴情。
「你不是打算闖進來攪和?」
呃,她本是這麼計劃著的,可是、可是……看著他此時的表情,就算有多少計謀在醞釀,她也不敢……不敢妄動。
石鳴尊眼角餘光瞥往暗影處,想瞧瞧范流星的反應,可是──人呢?范流星不在那兒了。
他四處找尋,在眾賓客中,就是不見她的蹤影。
她居然走掉!?
蔓蒂僵在原地,不敢亂動,由石鳴尊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陰冷,不是她所承受得起的,她深怕一個不小心踩到地雷,會被石鳴尊拆解入腹。
第八章
范流星滑進浴缸裡,任由帶著花香的溫水浸泡著疲憊的身子,水液滑幽的洗滌過每一吋肌膚,緊繃的情緒這才得以舒展開來。
總是如此,每每面對著石鳴尊,她下意識地全身戒備,每出場一回,就覺得自己彷彿快要死掉。
因為她不能有自我。
在眾星中,她永遠是多餘的那一個,就連在宣佈她是「正牌石少夫人」的宴席上,她依然得不到唯一的專注。
唯一……
多遙遠的奢求。
早知結果本是如此,她竟然還會放在心上思量。
她在感歎什麼。
自找罪受罷了……
砰!
她嚇一大跳!猝不及防地,浴室的門扉竟然被大力撞開,斜倚在浴缸中的范流星彈起來!是誰?她驚詫地轉過身,石鳴尊含怒的黑眸大剌剌地出現在她正前方。
「呀!」她忙不迭地壓低身子,雙手護住胸前,怎麼是他──此時他應該還在前庭招待客人才對,怎麼跑進來了?「你……你怎麼進屋來了?前庭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