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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莫霏坐在診療椅,左手像是進行了大工程,用懸帶吊掛在向前。醫師正細心說明她該注意的事項。莫霏聽了,皺皺眉。

  「這樣會影響我的工作——」

  「叫你老闆幫你請個助理。」醫師建議她。

  莫霏笑了。「哪有這個道理——助理請助理?」

  「我要是你的老闆,一定幫你請。」醫師回應得慷慨。

  「真謝謝你,Dr.Fly——」

  「王醫師,巡房時間到了。」一個提醒嗓音讓莫霏與醫師的交談停頓下來。

  回過神,醫師說:「你休息,晚點兒再走——」

  「我得去看看大邁。」莫霏站起身,看見進門的湯捨。

  「你可以走了?」湯捨朝她走近。

  她說:「湯大師,我的腳沒有受傷,當然可以走。」

  「你真有幽默感。」醫師一笑。「是啊,我確定你的腳沒受傷。」看了眼湯捨,丟下話。「她還不能走。」他先行一步,去巡房。

  莫霏移腳,湯捨也移腳,他說:「醫師說你還不能走。」

  兩人中間隔著一堆罌粟花。莫霏垂首,盯著花。

  「他們給我注射一些藥,等觀察時間過,才能放人。」她簡單說明,抬眸對住他。「湯大師,你知道罌粟花的花語嗎?」

  「什麼?」湯捨腦中一頓。

  「希望。」她說話的神情像在講條件。

  他便問:「希望什麼?」

  莫霏眸底溜過微光,退兩步,右手指指吊著的左腕。「希望你好好補償這個——」

  「好像很嚴重。」湯捨盯著和她衣著不搭配的懸帶三角巾,說:「有點糟糕,糟糕得不得了,像是在聖母院裡展出傑夫與小白菜……」病痛纏身,心情往往夠爛了,這些醫療物件就不能設計得更具品味與美感嗎?

  「我買了些花。」他終於瞭解為何探病得買花。

  「你買得真多,但這不能當作完全的補償。」莫霏伸探右手,抽一朵花,彎挑紅唇,淡淡露齒。

  這笑容專業極了,經過計算似的。湯捨學建築,很懂計算,可面對莫霏這抹笑容,他茫然地愣住。

  然而,她保持這抹笑容,往下說:「我需要一個助理,湯大師——這花,就麻煩你了。」把抽自他胸前花束的紅罌粟長梗穿進三角巾邊縫,姝艷花形展露其外。

  那醫療懸帶,真的很醜,他卻覺得她的舉動性感得不可思議!那橫插進三角巾中的罌粟花,花瓣微掩,使她的左手指尖忽隱忽現,指甲時而粉紅,像花苞。

  他似乎聽到什麼東西的爆裂幽響?甩甩頭,怕是他腦袋壞掉,發瘋!

  他可笑地要相信了,相信——

  蘋果花嶼的空氣含有麻藥迷毒成分。

  第3章(1)

  「首先,請你跟我來——」這句話本身是迷藥。

  湯捨沒問莫霏要去哪兒,她一旋身,他就跟上,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他忘了走多遠,也沒記拐了幾個彎,上了幾層階梯,過了多少拱門,來到急診處的後花園,站在園徑,眼睛望著東方的建築。太陽盹在綠色斜屋頂,半蓋潔白雲被。有些病患從那建築出來,於花園裡散步著,沉思著,與病友閒談著,朝西方海灘走去,看來雖無愉快也寧和,很平靜,像急診處那些祈禱的人一樣。

  他說:「這是病房區?」

  「沒錯。」她回頭,停了停腳。

  他緊張起來。「醫師要你住院?」該不會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嚴重後遺症吧?

  「你老實告訴我,你的傷是不是很痛?」

  「Morphine!」一陣高呼旋來。

  彷彿有人比她痛,所以大叫回應他的問題。

  湯捨瞇眼遙瞅,要看看是什麼樣的病患,以這樣被制約般的方式,回應他問題裡的「痛」。

  「Morphine.Morphine——-」那人拄著枴杖,離他們少說二十五公尺,但正在接近,且速度快得出奇。

  用不到十秒,他的模樣越來越清晰。他有一張男人看了,會很想痛記扁的臉——

  至少湯捨時常有這樣的衝動——他身著住院病患穿的疊襟衫,腿上打著石膏,完全不影響他移動,他甚至不需使用無障礙設施,順利過了頭地從台階下來,沿著園徑來到他們前方。「Morphine!」又是一聲叫痛似的調調兒。

  莫霏轉過身,驚訝眨眸。「大邁,你能下床了?」他前不久住進醫院,躺在病床吊著腿,聽說得牽引個幾周。

  「我覺得沒那麼痛了,而且我的右邊是好的。」以右腳跳了跳,舒大邁這才稍微瞥眸。「好久不見,湯爵——」

  「我叫湯捨。」湯捨相當反感這位同行稱他「爵」,別人以此稱他,是出自於對他家族的真心尊敬,這位同行這般稱他,則是刻意諷刺他個人。湯捨還以顏色說:「大邁克漢堡,你聽著——」

  「Morphine。」舒大邁打完招呼,即將湯捨空氣化,心神放在莫霏身上。「你怎麼受的傷?蒼蠅王說你來了,我以為你來看我,沒想到是掛急診,我聽了馬上衝下來。你看起來有點嚴重。」皺眉打量著莫霏的手。

  「沒你嚴重。」莫霏也打量著舒大邁的傷腿。「長迎說我的傷很快會好。」她要他放心。

  「長迎是那位幫你診療的醫師?」湯捨不甘被忽視,插嘴提問。「他不是要你住院——」

  「他沒要我住院。」莫霏微側身形。湯捨隨即站近,抱著花的手輕碰她彎掛的肘關節。她回正身,像在避開他。他奇怪地看她一眼。她說:「我請你來這兒,是得讓你和大邁見面談談。」

  「我和漢堡男有什麼好談?」湯捨半是輕蔑半是不悅。

  「你剛剛說什麼?」舒大邁倒是好奇地斜提眉梢問道。「我幾分鐘前好像漏聽了湯爵的指教?」

  湯捨冷哼。「我說你像發情的兔子。」一見異性,跑如跳,哪像個傷患!

  舒大邁點頭,拿出隨身攜帶的小皮革冊子,翻開記下。「湯爵稱讚我很有活力。」邊寫邊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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