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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你在亂寫什麼!」湯捨單手搶過冊子,看得眉峰怒昂。「湯爵嫉妒我很有活力?」一字一句自牙縫迸出。

  「別鬧了,湯爵。」舒大邁奪回冊子。「這是靈感存折,極隱私。」

  「你寫了我『嫉妒』你!」湯捨強調,要不是擁著滿懷罌粟花,他鐵定揪起這個同行的病患服領子。

  「大邁的傷可能要休養一些時候。」莫霏開口。像一個暗示。

  「我可以讓他休養更久。」湯捨應道。

  莫霏挑眉。「你真體貼。」她說:「這些花當作探病禮送給大邁,可以嗎?湯大師——」

  「謝謝了,湯爵——」像是湯捨搶小冊子那樣,舒大邁雙臂一張,三秒內接收湯捨懷裡所有的花朵。

  湯捨拔高嗓音。「我叫湯捨。」眼睛瞪著莫霏。「我叫湯捨。」重複一次,絕對針對她。他莫名在意漢堡男在場的此刻,她稱呼他湯大師。

  「我知道你叫湯捨。」莫霏美眸瞇瞅,下巴微微抬高,右手捋捋頰畔髮絲。

  海風吹襲,綁架浪濤的私語,配她這個表情很生動,宛如有一個計謀在腦中成形。湯捨恍地覺得她有幾分像那個賣罌粟花給他的女老闆,她們同樣是瓜子臉,但莫霏的五官更為美艷——與其說她們像,更正確,應該是她像那個女老闆賣給他的花。

  危險的罌粟花!

  湯捨一個衝動,把舒大邁攏抱的花劫回。這動作比搶冊子更大,更誇張,似要找架打,揮倒了舒大邁的一根枴杖。

  舒大邁踉蹌出個傷患樣子,怕跌跤的反射舉動使他收緊手臂,花束花籃還讓他抱得牢緊,就盆栽回到湯捨手上。「湯爵,你這是幹什麼?」

  「測試你的活力靈敏度。」湯捨回答得一派自然。「顯然,你腳受傷,手的反應也變笨拙了。」

  「你要告他嗎?」莫霏撿起舒大邁的枴杖,美眸睞向湯捨。「欺負傷者是犯罪的行為——」

  「你要告我嗎?」湯捨拿過枴杖,朝舒大邁推遞,再把取回的罌粟花盆栽塞給莫霏。「這些你拿回去種。你家有花園吧?沒有我去幫你設計一座——」

  「我家有花園——」

  「那很好,這花一定要種在你家的花園。」他語氣果斷,很強勢。「今天回家馬上種下!」手受傷也得種,種鮮種活種出滿園艷燦燦!認為他欺負傷者——欺負她,就去告,他不怕她告!

  猶若在法庭遇上對手,莫霏眼神亮了亮,須臾,將盆栽退回。「你的露台花園青綠多於花紅,難道不想種一株罌粟嗎?」

  湯捨冷眄著她和她手上的罌粟盆栽。「我沒那麼愛種花,我屋裡有一鋼琴玫瑰,你不是看見了嗎?」

  「我來種。」舒大邁手一抬,抓住盆栽半邊。

  「你最好有時間種。」湯捨不把盆栽交給舒大邁。「你以為藍絡的案子那麼好做?有一絲偏差閃失,他們會告死你。」不妥協的手勁,冷聲冷調命令:「放手——」

  「我覺得你在恐嚇我。」舒大邁扯緊盆栽。「我很想告你,湯爵。」

  「儘管去。」湯捨嗤哼。「你能修好窗——」

  「關於這件事——」莫霏一出聲,兩個男人齊把視線朝向她。

  「你手受傷,要種這盆花,讓我來幫你。」舒大邁對莫霏說著。

  湯捨趁他分心,將盆栽整個拿過手。

  「先別說種花的事。」莫霏看向湯捨。「關於窗牆,老師們的意思是由你來接手修繕。」

  湯捨定住,像是沒聽清楚莫霏說什麼。

  「讓湯爵來接,是正確的,他不會有犯沖的問題。」舒大邁發表看法。

  湯捨一明二白,單手扯起舒大邁胸前衣料,吼道:「我就跟你犯衝!我為什麼又得幫你擦屁股!」

  「你說這話,我感覺很不好,我還沒傷到要人幫忙擦屁股的程度,何況下身沖洗烘乾功能齊全,用不著擦——」

  「你何不乾脆去死!」湯捨也不管他受傷,重重推他一下才鬆手。

  舒大邁倒退了三步,枴杖往後撐抵,穩住身形,他攏好掉了一些花辦和裝飾的花束花籃,說:「終有一日,你也會需要我幫你——」

  「世界末日也不可能。」湯捨沒讓舒大邁把話說完,無情地轉頭離開。

  「湯大師——」莫霏在他背後叫喚著。「湯大師——-」

  湯捨頭也不回。他非常,非常,非常厭惡被叫湯大師!

  「湯捨,湯捨——」

  但,就算女人改變對他的稱呼,他一樣不回頭。他的女友出車禍受傷破相,他有什麼好回頭。

  「湯捨,你別走——」

  莫霏越叫,湯捨越是走快。他要回去守在受傷的女友身邊,可當她跑來,追擋在前,他卻是說:「我要回去種這朵罌粟花,你讓開。」

  莫霏吃了風似地輕咳。「抱歉,可以請你等一下嗎?」說起話來,氣息未恢復平順。

  湯捨皺攏眉頭。「一刻也不能等,我要回去種花。」他盯著她,都已受傷綁吊懸帶三角巾,還穿著高跟鞋跑得喘吁吁,她真不怕摔斷另一隻手!

  「好。」緩口氣,莫霏讓開身,調勻呼吸,徐慢地說:「等你種妥,我們再談。」目光從他抱在胸懷的盆栽移回他臉上。

  湯捨拉下臉來。「我不會接那傢伙擺爛的工作。」

  「等你種好這盆好再說。」莫霏重申,右手朝他的罌粟花盆栽摸覆著,像她今早在他的花園摸他的兔子那樣。

  湯捨視線與她交對。依稀,他成兔子歸,她摸著的,是他的胸腹,而不是他胸腹前的盆栽。

  一股暖熱騰湧,湯捨已感到懷裡開了花,開滿了女性嫵媚艷情的罌粟花。莫非,是蘋果花嶼空氣裡迷藥成分所致之幻覺,他難以控制唇舌,低沉嗄啞的嗓音自喉嚨滑出——

  「我要回去種下她。」

  莫霏頷首,紅唇像花辦揚綻一樣彎起。「相信我,她可以使你的花園增添從未有過的綺麗風情。」

  綺麗風情,是嗎?

  湯捨很想乾脆地對莫霏說她就是她自己口中的綺麗風情,他眼前的一朵罌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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