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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看著玄關黑鋼琴音箱上的玫瑰花,湯捨進家門,隨手把罌粟盆栽和玫瑰擺在一起。走離兩步,踅回,雙眼定望兩種不一樣的花。

  玫瑰有千朵,壯麗絢爛,浩大之美,卻顯得像陪襯,彷彿他剛擺上去罌粟花才是主體,是花中的王。

  湯捨覺得這盆栽擺在音箱上不妥,他拿下它,但他確實沒那麼愛種花,遑論種出滿園花團錦簇,綺麗風情。他喜歡可以打坐翻滾,躺成大字的綠草地,真有興致要賞花,他到帕帕維爾湖畔,那兒什麼奇花都有,他正是在那兒的罌粟花叢撿到歸的。

  思考了幾番,湯捨又把盆栽擺回去,擺在千朵玫瑰中央,看它被嬌艷玫瑰掩了形,掩了色,掩得蔫蔫無生氣。

  「抱歉了,莫霏——」長指離開罌粟花盆栽,湯捨踢掉沾塵的室內鞋,赤腳往裡間走。

  他沒打算將盆栽移植到露台花園,只是不願讓那個腳纏石膏的舒大邁將它得到手。他得忘掉一路縈繞腦袋的綺麗風情,就讓它在千朵玫瑰中被埋葬吧,雖然有點可憐......

  湯捨再瞅一眼音箱上的風景,玫瑰長莖牢牢密密箍圍罌粟盆栽。他感到這是令人安心的畫面,Hallelujah迴盪著。

  他出門前沒關掉音響,老男人唱一整天,他的罪惡都被淨化了。

  這天,這個休假天,他去過祈禱醫院,如去教堂,他不關音響——-

  哈雷路亞,哈雷路亞,他打電話到花店訂一千朵玫瑰花,他能忘掉綺麗風情。

  睡了一個夢無痕的覺,湯捨睜眼,腦袋空空,電話鈴響充塞他耳朵,間或「哈雷路亞,哈雷路亞」,他雙眸發直,宛若上了天堂。

  第一百響後,電訊系統跳入自動接聽,接自隱嵌床頭的小機關現聲——

  「還沒醒?」是藍卓特。「莫霏那邊,去看一下,我放她幾天養傷假,記得負起你該負的責——」

  「我繳清診療費,昨晚請人找了居家照護到她家。」湯捨望著挑高的床架。

  「我女友也受傷,我關心別人比關心她多......」

  通話系統一串嘟嘟嘟。藍卓特說完該說的就斷訊,沒聽湯捨半字夢裡話。然後,系統恢復待機,靜寂無聲。

  「我做的還不夠嗎?卓特舅舅——」湯捨猶自喃喃低語。「要不要我乾脆娶她,以身相許,以性贖罪——這帝王床是我揀海邊的漂流木,搭蘋果花嶼大主贈與的桃花心木建造,是拉姆三世的春床,摩登伽的淫床,要不要讓她躺上來試試.....

  她的手受傷恐怕沒法自己來,我倒是知道怎樣讓她上天堂——」

  「你滿嘴淫穢言詞,早餐還吃不吃?」床幔被扯開,像是有人來抓奸。

  湯捨徹底驚醒,坐起身,瞪著站在床尾的藍獲。

  「你怎麼進來的?」他下床,急找睡袍。他習慣裸睡,卻不習慣這種被抓奸似的感覺。

  「我前天等不到你的簽名,昨天聯絡不到你人,今天只好親自上門。」藍獲說。

  「我是問你怎麼進來的?」語調凶怒,他這個王八蛋表哥點燃他從未有過的起床氣——尤其在這個他作春夢的早晨裡。「你這叫擅闖民宅,妨害隱私嗎?我可不可以告你啊?」

  「你買屋當初不是把家有親戚的生物特微輸入系統,要大家隨時來烤肉開宴會——」

  「可惡!」湯捨罵了一句。他怎麼忘了自己這麼蠢!「所以你現在來了,連個門都不敲?是想開宴會,還是烤肉?」

  藍獲眉峰略聳。「我記得你養了一隻兔子,多重了?適合燒烤和重量是——」

  「Goddamnyou!」

  「你的音響可是播著哈雷路亞?」藍獲以為自己聽錯了。

  「Fuck!」湯捨抓起床上的遙控器,關掉通宵達旦運轉的音響,一手綁起腰帶,一手指著藍獲的鼻子道:「根據蘋果花嶼的寵物特別法,你剛說的話足以讓你進監牢!」Fuck!他幹麼講跟莫霏一樣的話!

  第3章(2)

  「你在生什麼氣?」藍獲將手中紙袋塞給一直綁不好睡袍繫帶的湯捨。「血糖太低?慾求不滿?」

  「你很爽?」湯捨怒得拉掉老綁不好的帶子,襟擺敞著面對藍獲。「我很不爽,很火大!可以吧?」

  「我可以等你五分鐘自己解決。」藍獲指一下他雙腿之間,轉身離開他的臥室。

  「我要告你!你這是性騷擾!」湯捨吼道。媽的,他幹麼一直學莫霏講話?

  是慾求不滿嗎?大概。

  他夢見莫霏一整晚!

  記憶之鳥回籠了,這覺非夢無痕,而是他睡得有夠累,累到醒來忘記夢裡和莫霏談賠償的慘烈——-他不是她的對手,她一句話不說,光用雙眼就把他瞅得無所遁形,狼狽討饒,答應把他所擁有的全給她。她卻是仁慈,只要他脫掉衣物,他脫得一絲不掛,鈴聲猛響,接著,他就醒了。

  真是慾求不滿的蠢夢!相信佛洛伊德也會這麼講,潛意識中,是他想脫莫霏的衣服,想看她赤裸裸的嬌軀。

  湯捨一向信仰性得到完全的滿足能有所大作為,他能被尊稱「大師」,也是因為他從來不違背,壓抑yu/望。這個早晨,他yu/望強烈地醒來,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窩囊。

  「什麼自己解決,當我毛頭小子。」湯捨恨恨咬牙,抬起胳膊發洩地要把手中物丟向牆,食物香味阻止他的動作進行。

  收回臂膀,湯捨垂眸凝視手中的紙袋——桃樂絲咖啡館,一字一字,會動會放大般地跳映他眼簾。他旋過身,朝房室隔門走去,步伐之快,像一枝射出的箭。

  「藍獲——-」

  「這麼快?」藍獲坐在湯捨的起居房窗邊,聞聲緩緩轉頭,看著湯捨從滑門裡踏出,他抬手挽袖,瞥一眼腕表,寬厚地說:「五分鐘還沒到。」

  「這是什麼?」湯捨大步走來,將紙袋往藍獲臉龐湊。

  藍獲不慍不火撥開紙袋,茖道:「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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