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一個喊聲阻斷小傢伙的尾音。「進來洗手,派烤好了——」
他聞到香味了,看見女人優美的身影走出屋門,停在門廳。
小傢伙回身,一面快步走,一面丟下話。「我不能跟你聊了,我媽媽在叫我,我舅公說有我爸爸的消息,爸爸也許今天會回來,我希望能見到他——」
「你已經見到了。」湯捨嗓音柔沉,唇邊笑意停留不去,目光深定不移地看著那奔向門廳、投入母親懷抱的小傢伙,喃喃低語——「小朋友,你有沒有聽過龜兔賽跑的故事,我的歸不是玫瑰的瑰,它原本是烏龜的龜,這樣,它就不會是那只輸掉的兔子,但我更喜歡歸返的歸,這樣,它才知道歸向終點——」
我的終點,就是我永遠難捨得yu/望,我的愛。
——全書完
後記
我赤裸的心 岳靖
現在,處於半退休狀態。
編輯問,真的退休,要幹什麼?
本人回答「打仗」。
這算哪門子的退休,退休不該靜靜過生活嗎?
靜靜過生活是一百歲以後的事(阿公不是七十五歲還在唱歌),你沒聽過人生是一場戰鬥嗎?只是我接下來會開戰鬥機親征前線,會大放毀滅性武器……編輯覺得我講話瘋瘋癲癲。
是說我做這行超過十年,終於發瘋,變成跟我書裡的肖一樣了。事實上,是肖跟我一樣。閒話休提,肖不是我要說的重點。
我要說的是,我幹這行十一年——真可怕,要知道「十一」可是個革命數字,感覺不太妙,好像人生該做什麼改變似的。
如果要改變,你想改變什麼?雪莉小姐非常關心我的人生。雖然編輯常說,我在後記裡說她怎樣怎樣,很過分。但她其實是本人生命中重要的人,我想我很愛她吧,儘管我第一愛的是Me.gan。
「我建議你,先從怪書名改起……」這感覺是很恨我的人給我的建議。
「這次又是個什麼東西捨欲?」好尖銳。
不是什麼東西,實際是色慾,但本人不想直接用「色慾」(你知道的,我們被教導色慾要壓抑,要遮羞,要捨棄,要最好不要承認這種東西存在……),這個道理,你要把它想成讓大街在某地展出必須圍上腰布的層次,是相通的。本人就不多解釋,即使雪莉指出本人拙作名稱經常使人頭皮發麻。那麼,我也只好請各位以後戴頂帽子(如果你頭皮發麻的話)。
別以為我是說風涼話。我沒法掌握他人頭皮,只能先掌握自己的心。
我做這一行完全是出於自私和任性妄為,我曾經跟我的編輯說,我是絕對有資格說「有本事,你自己去寫一本」的那種人(聽雪莉說這適用一個「術語」叫做「放大絕」——幸好不是放大便!)。我進這行,雪莉固然算是「貴人」——因為我身邊親近的朋友只有她頻繁地在閱讀言情小說,並且慎重地把言情小說看成生活必需品,是她引領本人踏入言情小說的世界,讓我知道各式各類學問中,有一個這樣的領域,是我從未觸及。
想當年,我們自學校畢業當鄰居,雪莉看我每天閒閒、茫茫、無所適從、無事可做、一縷幽魂、要死要活……(反正差不多就是(愛拼才會贏)裡唱的「無魂附體」的意思),就拿她平時熱衷閱讀的書籍給我消磨人生的迷惘,希望我對畢業後的生活還是要有點熱情才行。總之,剛開始,我看看停停——原來雪莉平常都看這個。那她有沒有覺得這邊如果怎樣怎樣比較好?那邊也怎樣怎樣一下比較精采!那男人女人怎樣怎樣比較贊!這裡怎會這樣這樣安排?應該ABCDEFOOOOXXX,我這是怎麼了?就算瘋想當製作人支配者也得拿出金錢權力來啊!那是別人的心血傑作,不是論文寫作課老師要我們批判的作品。我這樣想,那樣想,是要別人走我想的路嗎?如此這般,別人還是不是別人啊?尊重創作!尊重創作!尊重個體差異!尊重各有各的思想與看法!尊重讓這世界美好的單一性獨特性!我真有本事,就該自己寫自己愛看的!不要叫別人寫你愛看的!
然後,我就跟雪莉說我要幹這行——寫言情小說!(當然,我還是到廟裡向我信仰的女神擲簍討論一下,才一頭栽進此行。)所以,我入此行,雪莉是提點,我的自私與任性妄為是重點。憑著這種可以「放大便(絕啦!)「的重點,本人自我陶醉了十一年(到目前)。
我寫的故事:主要是用來取悅我自己的。也許在這樣的自得其樂過程裡,福至心靈的神奇,使我可能還取悅到其他些某人——我必須說,你們 就是我在《惑星》開頭引用的文句裡寫的——理解我的人。
坦白講,回過頭來看,我說肖跟我一樣,這簡直是不打自招的自戀。
其實,我覺得有自信很好,但帶點自我懷疑的神經質,比較吸引人,也才是我。所以,我現在有點害怕我曝露赤裸的心,會讓這十一年來我視為朋友(雖然我們可能沒有面對面喝茶聊天、雖然可能是我虛擬妄想)的理解我的人捨我而去。如果是這樣,我得趁我完全退休前,對你說——謝謝你,這十一年來欣賞我的自私與任性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