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滾,馬上——」
他又看了她一眼,這次快些,不到兩秒鐘他便回答,「不要。」
可惡,又是不要!
穆樂言滿腔怒火正要發作,他突然起身,無視於自己的全身赤/裸,扯掉她身上的被子,扛著她走出房間,轉而來到浴室。
「放開我放開我,你憑什麼這樣?」
他把她安置在浴缸裡,堵上排水孔,打開水龍頭,然後自己跟著坐進去,就如同過去每一次狠狠愛過的清晨那樣。
他的理所當然激怒了她。「韓烈唯,你把我當什麼了?我說什麼你都說不要,那你到底要什麼?」她氣急質問,伴隨著水聲嘩啦嘩啦。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這麼生氣跟我說話。我跟德叔為了餐點裡有口水起衝突的時候,你也只是生悶氣,像這樣氣急敗壞的跟我吼,真的是第一次。」韓烈唯邊說,邊曲起長指輕輕摩挲那張氣憤漲紅的俏臉。
他的慢條斯理讓穆樂言的怒火更盛,她毫不客氣地拍開他的大手。「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不是說你隨時都可以走人,為什麼現在又賴著不走,你還想要我怎麼樣?」說著說著,不爭氣的眼淚再度奪眶而出,她倔強的別過臉去。
「對不起,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話,現在我要說的,才是。」韓烈唯扳過她的臉,她掙扎不從,他改用雙掌捧住她哭泣的臉龐,逼她正視自己。「我,韓烈唯,想要一輩子跟穆樂言在一起,我不能沒有她,她也一樣,我們要永遠永遠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直到老死。以上,才是我的真心話。」
永遠永遠快樂的生活在一起……曾經,她也這樣想像過,渴望過,但在知道一切都是建築在虛假的謊言上後,她不信了,不想了,更不敢再渴望了。
她不否認在聽見的瞬間,心還是會微微悸動,但她決定當那只是病理上的心律不整。
她冷下臉,木然地說:「你以為我還會相信騙子嗎?」
那聲騙子,狠狠打了韓烈唯一個巴掌,可他又能怎樣,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不要急著決定好不好?再聽這個該死的騙子說些話,好不好?」他目光溫柔的看著她,眸裡有悔有疚有祈求有渴盼。
穆樂言沒說話,沉默以對。
「那天來找我的人,真的是我二叔,他做了一些不法的事情,包括掏空公司、盜取專利,事實上,我在昨天晚上親手把他交給了警方,我想很快的,他就會在監獄裡度過一段不算長的時間。」
「……」她小嘴微張,表情詫異。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聽見的那些話……」
我來這裡,只是因為我對於原本的生活感到厭煩,想要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喘口氣,體驗不同的人生……我隨時都可以走。
她想她永遠都會記住他說過的這些話,因為,很傷人,很教人心痛。
「那些話,有絕大多數是真實,但那句我隨時都可以走不是。確實,當初我真的是因為厭煩原本的生活,亟欲給自己找個出口……」
說到這,就不得不說起他自己的家人,說起在母親過世不久就立刻結婚的父親和阿姨,說起那個看似華麗富貴的世界,其實讓他內心很空虛,甚至懷疑起家的存在意義。
「在我喝得爛醉被搶劫一空的時候,老天讓我陰錯陽差的遇見了你,我永遠記得那天早上,你一邊逗著小花,一邊哈哈大笑的樣子。」韓烈唯微微瞇起了眼睛,彷彿回到那一瞬間。「那時我整顆心都在想,明明也不是什麼曠世大美女,充其量就是長得可愛,偏偏我就是捨不得把眼睛從你身上挪開,哪怕只是一秒鐘也不想。」他彎起陶醉的笑容。
她,有那麼好嗎?她在他眼中,真有這麼好嗎?
聽他這樣說,穆樂言覺得很不好意思,卻又隱隱覺得開心。啕,穆樂言,沒想到你也是虛榮的女人!
她偷偷往自己額頭敲了兩下,接著覷向身旁的男人,發現他正彎起陶醉的笑容,心,不爭氣的,又撲通撲通的熱烈跳了起來。
在她小臉微紅的時候,他別過頭來,凝視著她。「我問自己,有多久沒看過這樣的笑容了?那麼甜,那麼溫暖,就好像是冬日清晨裡的第一道陽光,劃破灰撲撲的天際,照亮了我陰霾的心。當下,一個念頭閃過我腦中,我想要緊緊藏起這抹笑容,好讓它只屬於自己。然後,我干了蠢事,我騙了你,利用你的心軟,好讓自己留下來。」
浴缸的水滿了,韓烈唯順手調小水量,保持一小注的熱水不斷流往浴缸裡,免得水冷。
「我真的很自私,我把自己的留下當做是厭煩原本的苦悶生活的一個出口,是場體驗生活的遊戲,我確實想過,哪天膩了,我真的可以隨時拍拍屁股走人。可是很快的,我發現我錯了,我的心,完全被你攪亂,你讓我像個瘋子似的在乎你,甚至想著,只要能讓你緊張我,我就算每天摔得鼻青臉腫都沒關係,因為我就想要你緊張我、在乎我。」
「可你明明有那麼多機會可以告訴我真相的,不是嗎?」
他卻選擇繼續欺騙,直到真相被那麼赤裸粗暴的揭發。
「一開始我是不敢說,後來則是因為真的過得太開心了,我打從內心的覺得自己是凱萊奇的一員,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直到我舅舅來找我……」
「你舅舅?!這件事我怎麼都不知道?」
韓烈唯說起那個深夜,在她沉沉睡去的深夜,他正為專利失竊的事情輾轉難眠,然後,他看到張凱文傳來的Line,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得跟他當面說,他一下樓走出餐廳,發現來的不只是張凱文,還有陸家福。
「他是我父親再娶對象的弟弟,一直以來我都跟他不對盤,勢同水火,可當他拿著這些日子他苦心掌握的證據,要我跟他一起揪出犯罪者,我發現,我錯怪他了。他是像德叔一樣的人,滿臉凶樣,說話直魯,偏偏卻是最正直的人,我和他攜手策劃了揪出犯罪者的計劃,前提是,我得繼續待在餐廳,等著我犯罪纍纍的二叔為了掩蓋罪刑主動來拉攏我。我明知道事情的真相要揭發了,可我當時一個字都不能說,怕說了,你反彈不夠大,會引起二叔的懷疑,只好狠心利用你的傷心,好讓二叔相信,我對於他的出現是完全的驚訝,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