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磁卡打開房門,沒有意料中她會有的招呼,反而,整個房間空無一人。
他有些愣住,隨之而來的是緊張,接著他撥打她手機,直到電話那頭傳來她的聲音,他才稍稍放了心。
「你在哪裡?」任冬柏聽見她那邊的背景聲音非常吵鬧。
「我在逛街啊!」她的口氣一副理所當然。
「我不是叫你等我嗎?」
她頓了幾秒,有些委屈的說:「我會無聊啊……」
事實上,是想到要跟他一起挑衣服就緊張到胃病,才會在吃過晚飯,問了飯店人員到墾丁大街的方式後,選擇了最容易的搭出租車,一個人來逛墾丁大街。
聽見她喊無聊,任冬柏的不悅感消了一點。「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她跟他描述地點,然後站在原地等了二十分鐘後,任冬柏終於來了。
一看見夏琦,任冬柏嚇了好大一跳。
她穿著胸前印了「有夠水」三個大字的白色短袖T恤,灰色毛線長裙換成牛仔七分袖,足趿橘色夾腳拖鞋,原先的御寒衣物全沒了,換上一身很有台味的夏天裝扮。
他看著那件T恤上面的字很久,久到夏琦臉上從薄薄的紅暈到染上不悅,她用手環胸,想擋住上面的字,說:「不要一直看啦!」
「T恤很酷。」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很醜喔?」她有些無奈。
「不會,我覺得很特別。」尤其是穿在她身上,這衝突感令人感覺更特別。
夏琦嘟了嘟嘴,拉著他一起逛起熱鬧的墾丁大街。
晚風徐涼,撫上他們臉龐,他們處在熱鬧人群裡,每一家鮮奇小攤夏琦都有興趣,她逗留詢問,任冬柏靜靜在旁等候。
夏琦看上了一頂繫著粉色絲帶的草帽,一頂才兩百五,他本要掏錢結賬,卻見她開始跟老闆殺價了起來。
她表情無辜。「老闆,可以算我便宜一點嗎?我從台北來,很遠捏。」
雖然從小她家境富裕,但這不代表她不殺價喔!自從自己開店之後,很多地方都需要計較,尤其是到國外拿貨、簽約時,就要靠一來一往的談價格來確定賣價,這也是殺價的一種。
後來,她開始會殺價,尤其是在路邊攤跟一些小店。
「只能算你兩百三啦!」
「兩百好不好?我沒帶什麼錢就被帶下來了,拜託!」事實上,她正好只剩兩百五,心想買了草帽後,剩五十可以買杯飲料喝。
旁邊,任冬柏忍不住發笑,這是在藉機抱怨他的突然起意嗎?
「沒帶什麼錢還敢來逛喔?兩百沒辦法啦!」老闆頗堅持。
夏琦皺了皺眉,這頂草帽不僅便宜,而且樣式她很喜歡,想了想後,她不再殺價,決定買了下來。
她本來想掏自己的錢,但任冬柏阻止了她,順手替她結了帳。
他們走在一起,夏琦將草帽戴上,歪著頭對他問:「好看嗎?」
她這表情真可愛,任冬柏感覺心口熱起。「當然好看。」
「真的嗎?」她摸了摸帽簷,沒什麼自信。
他以斬釘截鐵的語氣回道:「真的。」
他邊說,邊輕輕牽起她的手,晚上還戴著草帽的她一點也不怪,在他眼裡,她怎麼樣都可愛。
她牽唇微笑,忽然停下腳步,笑看他。
「怎麼了?」他揚揚眉,低頭看嬌小的她微歪著頭,臉上淨是笑。
「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我都被你拉到墾丁來了,你看我多聽話啊?你也聽我一件事,好不好?」這交易很公平吧?
通常,會使用這種方法拗人答應的,都不會是那麼容易達到的事,任冬柏想了幾秒鐘,下了但書。「傷天害理的事情我不聽喔!」
她愣了一會兒,隨即格格笑起來。「怎麼可能讓你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啦!」他很幽默喔!「其實是,我剛剛也替你買了一套跟我一樣的衣服,登登!」
隨著她的「登登」,從她手中提袋裡蹦出來的是另一件「有夠水」T恤,以及一雙大號的黑色夾腳拖鞋。
「給我穿?」他臉上三條槓。
她嬌笑。「你沒讓我有機會準備行李,就得陪我穿。」
陪她穿?他沒說話,只是反覆盯著她手上的T恤及拖鞋。
「我想跟你穿情侶裝。」她再催促,臉有點兒紅。
原木身上的一千八,現在只剩下兩百五,除了用在出租車錢,還花在兩件T恤跟兩雙拖鞋,及她身上的褲子上。
她不甘一個人穿那麼「特別」,玩心一起,硬要拉他下水。
「拜託……」她拉著他手臂的衣料,無辜的看著他,美麗眼睛裡充滿懇求。
任冬柏忍不住心軟地答應了,唉,反正這邊也沒人認識他,就讓她高興一下沒什麼關係吧?
他找了公廁換上衣服,著裝完成後走出來,等在外面的夏琦一看,愉快的放大笑容。
「好看!」她豎起大拇指。
「最好是。」
「本來就是。」她主動牽起他的手,握在手中搖啊搖的,像兩個攜手放學回家的小學生,就差沒一路喝兒歌。
月光下,熱鬧的墾丁大街上人來人往,但任冬柏眼裡卻只有身邊的夏琦,她搖頭晃腦的走著,對什麼都好好奇,草帽遮住她大半張臉,從他的角度,只能清楚看見她櫻色的唇瓣,如誘艷的果實,看得他心火難耐。
她小小聲的說:「在我眼裡,你怎麼樣都很好看呀!」
雖是小聲,但仍被他聽見了,他緊緊回握她的手,心口很熱,想起她暗戀自己三年,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吸引她了?可當她這樣理所當然的說一一在我眼裡,你怎麼樣都很好看呀!他覺得很感動。
她的愛,是一種接受,全然接受他各種面貌,傻乎乎地、理所當然地,說怎樣都好。
他想,他怎樣都好看?才不是呢,是她透過愛來看,才會怎樣都好看。
忽然,旁邊傳來夏琦的輕唉。
「唉唷!」她停下腳步,看著帶子斷掉的橘色夾腳拖鞋。「好爛喔!怎麼那麼快就壞了?」
任冬柏蹲下身,看著她白皙的腳丫子,被粗糙的夾腳拖鞋磨出紅痕,右腳那只鞋,已經報銷不能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