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冬柏被她這樣笑看著,只覺得心口一陣麻,有點兒慌,除了擔憂她會說出什麼話之外,還有些不知名的情緒在竄動著,令他心躁。
她眨眨眼睛,仍然無害的微笑著。「任先生真厲害,工作速度真快。」
快?他微愣。這是指他只有快的優點嗎?他的目標是又快又好,但好像沒在她剛剛的話裡聽到耶?
他更為緊張了,看著夏琦忽然收起笑容。
「夏小姐?」
夏琦蹙起眉頭,神情煩惱,語氣遲疑。「可是……任先生,還是有些地方跟我的想法不大一樣……」
「請問是哪裡?」他口氣失去平穩,帶著些許急切。
「這邊。」她纖紙一指。「我希望這邊可以留個大一些的通道。」
他看著她指的地方,那裡是VIP室的門口,他留了一個小區塊準備做一面牆,牆上想貼仿真的石塊,牆前擺放一張長椅供顧客等候時坐。
光看也知道,空間已經很壓縮了,她還想要一條更大的通道?
「任先生?有問題嗎?」夏琦不是故意挑毛病,她只是用更加嚴格的標準來找出一些缺點,她希望通道不要太小,以免讓客人感到擁擠。
他沉了沈嗓,回道:「沒有,我再想辦法解決。」
「那我們繼續。」她微笑,裝作沒看見他驚訝的表情顯然在說「還有繼續」?!「這邊……我希望可以把陽台拓更寬,讓陽光照進來。」
他臉皮抽了抽。
拓寬陽台?!之前溝通時她怎麼沒說?
他咬牙道:「夏小姐之前『好像』沒說到陽台的事情。」
她無辜地眨了眨眼。「我忘了。」
這句我忘了,教任冬柏的理智線也跟著斷了,他盯著滿臉無辜的夏琦,微瞇了瞇眼睛,回道:「那請問夏小姐還有哪些忘了的事情呢?」
她看出他的不悅,心裡有一陣緊張。
姜姜的塔羅牌指示的確讓他跟她之間的互動有些不一樣了,從平靜疏離變成熱絡一些,但她可不想當個討厭鬼呀!
夏琦低了低眸,重新抬眼時,又回到從前那個聽話動人的夏小姐。「不好意思,任先生,我知道這次我的意見比較多一點,但這是因為店面要拓展到三樓了,我有點緊張,更加求好心切,所以……希望你不要覺得我是在刁難你。」
任冬柏微訝的聽著她這番話,忽然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了。
她……原來是這樣的人嗎?一下乖巧好相處,一下專給人找難題,這會兒卻又無辜得不得了。
他忽然覺得她的性格真複雜,任冬柏有陣恍惚,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呢?
以前會覺得乖乖牌夏小姐好相處,但從沒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現在意見比較多的她,這幾天卻輕易佔領他的思緒,有好幾次圖畫到一半,就會想到她說著得一層一層開店原因的樣子,令他心折配服……也心疼。
夏琦從袋子裡拿出一個漂亮的深藍色盒子,表面有著美麗的燙金字體,任冬柏瞥見上頭的字,心裡立時明白這是個價格不便宜的牌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緩緩將盒子推到他面前。「謝謝任先生每次都幫我的店設計得這樣美麗,我知道自己這次比較難搞一些,也聽說任先生有在收集酒類,所以送這樣禮物給任先生,謝謝你以前的幫忙,也希望這次我們的合作跟往常一樣順利。」
任冬柏不語,他皺眉看著已經推到自己眼前的盒子,連打開的興趣也沒有。
夏琦見他沒反應,於是主動將盒子打開,熱情介紹道:「這是水晶杯,很漂亮吧?」
這水晶杯,是早就買好的,從暗戀他最初,得知他有收藏酒的習慣,便在一次逛街時買下,美麗的水晶杯要價不菲,她還是咬牙買了下來,用的是自己開店後賺的錢,所以花起來更加肉痛。
一直苦無機會拿出來送他,知道自己這次的要求比較難搞後,她早決定要趁這次看圖找借口送給他,夏琦猜他一定會喜歡,雖是用錢討好,但也希望他高興。
畢竟,會收藏酒的人,又哪會不喜歡能為名酒增色的酒杯呢?
然而她卻看見任冬柏臉色一沉,回視她的目光充滿了不悅,甚至還有怒意。
任冬柏冷著嗓音,道:「我只收藏酒,卻不喝酒。」
他從不喝酒,所以只收藏酒品,不收藏酒杯,不清楚這點而送他酒杯的人不少,當然,他一樣會不高興,卻沒有哪個人,像夏琦一樣讓他這麼在意。
這水晶杯讓他思及悲傷過去,情緒起了波動,他有不喝酒的理由,而那理由很深很痛,這刻被她觸動,他格外激動。
任冬柏凜眸,理智線彷彿斷掉,一時脫口而出說:「這水晶杯很貴,一般升斗小民雖然買得起,但也不會有人隨手就砸個兩、三萬去買水晶杯,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也不敢收。」
就是因為太貴了,讓他感到不舒服。
任冬柏忽然覺得自己跟跟前這個千金小姐的認知有差距,他覺得貴的東西,她似乎可以隨手買下送人,前幾天才說她也得靠自己賺錢,對照今天的出手大方,他實在不知道哪個才是她真正的價值觀?
他覺得……這酒杯提醒著他們之間的差距,這認知令他不悅。
可為什麼要為這種事不高興呢?夏琦的價值觀,跟他又有何關係?他就是不能坦率愉快的收下禮物,反而有一股氣惱在胸口流竄,甚至,想摔掉那昂貴的水晶杯,不想再見到那一直提醒他跟夏琦之間身家差距的東西。
自己怎麼了?這刻任冬柏不及細想,就看見眼前的夏琦小嘴一癟,臉上儘是委屈。
「對不起……」她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他的話語帶著責怪,口氣有著不高興,她只隱約知道自己送錯東西了,但確實原因,她卻一頭霧水。
是水晶杯太貴重,讓他不能收下嗎?
可為什麼不能告知就好,要一臉不高興?
見她道歉,任冬柏心中漫起一股心疼,同時,矛盾地覺得該告訴她自己到底為何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