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發燙,她知道自己又流淚了,她討厭流淚,可是卻無法控制,於是她用心傾聽屋外的風聲和雨音,借此轉移自己的心情。
蘇木楠緊閉雙眼靠著牆壁,他又累又乏,卻毫無睡意,對內心那股久違的柔情如此狂嘯而來感到震驚。
自從柳青兒棄他而去後,他以為心中的柔情已不復存在,可今夜,她只是靜靜地望著他,就將那死去的情感召回。
剛才,如果不是顧芫香出現,他也許早已將她抱進了懷裡。
她臉上、身上到處都是傷,可是在他眼裡仍舊是最美麗的女人,看著她躺在那裡,除了憐惜和擔憂外,他只想好好保護她、照顧她。
他一再回想著她從昏迷中醒來看到他時,那充滿欣喜與思念的眼神,足以將這幾天的疲憊和憂慮消除,可是當她看到顧芫香後,那樣的眼神再沒出現過。
如果可能,他想告訴她,顧芫香是自己跟來的,不是他找來的,可是,從她的目光中他知道,她對解釋不感興趣,而他,又為什麼要解釋?難道因為她受了傷,他就改變對她的恨意?
不,那是不可能的,恨已經在心中生根發芽,無法拔除。
但,想到她的眼淚,他的心緊縮成團。
他不知道他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戀人,卻有戀人般熾熱的激/情和吸引;不是親人,卻有千絲萬縷斬不斷的聯繫;不是敵人,卻有水火不相容的仇恨,不是同伴,卻有共同要對付的敵人和必須攜手共度的難關。
他甚至不敢確定,是否還愛著她,因為每當想到愛,必然想到背叛,於是仇恨取代一切。
可是一旦碰到她,他只想抱住她,親吻她,永遠佔有她。
最致命的是,她對他的反應也是火熱而立即,還是像從前一樣不善掩飾感情,他知道她確實還愛著他,也相信當初背棄他實屬無奈,可是他覺得自己已經走得太遠,無法再回頭。
這三年多來,他在黑暗中做鬼,在陽光下做人,身上充滿洗不掉的污穢,靈魂深處有抹不掉的陋痕。
這一切都得歸咎於她,就為了這個,他很難原諒她。
夜,好漫長,雨點打在屋頂「啪啪」地響,帶給柳青兒無盡的愁緒,身上的傷阻礙了她的行動,卻未能阻止她大腦的活動。
她擔心青桑坡的人們,不知道李小牧和其他人是不是都平安回去了?大家一定會為她擔心吧!她又何嘗不想盡快回去?可是她現在連喘氣都難,又怎能回去?
昏暗中,她看不清楚四周,但從睡在簡陋的樹葉上來看,這裡應該是一個廢舊的建築物,可是,她到底在這裡待了多久?她一點概念都沒有。
她試著舉手,發現右手被綁住動不了,左手則纏滿了布,雖能移動,卻根本無法支撐她身體的重量,她依賴著唯一能動的手肘,想坐起來,可剛一用力,胸腹間就彷彿被一隻巨手撕開似地,痛得她眼冒金星。
她頹然倒下,過了一會兒,她再次嘗試。
一次挪一寸,總能靠到牆上,她暗自鼓勵自己。
多麼難以置信,平常這點距離觸手可及,而今對她卻如同天涯之遠。
屋頂的光影忽閃,她還沒意識到那意味著什麼時,他已經蹲在了她的身邊。
「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他的聲音很輕,一定是不想吵醒顧芫香。
他的靈敏和迅捷令她暗羨不已,可是她不知該如何對他說。
他看著她羞窘的模樣,大概猜到了。「你想上茅房?」
「嗯……」她的聲音輕如蚊吟,可他聽見了,二話不說掀開了她身上的雨披。
驟然降至的寒意令她低頭,震驚地發現自己沒穿衣服,而她熟悉的內衣已然成了布條,緊緊纏繞在她赤裸的身上,她的右臂則與身體綁在一起。
殘存的血色迅速從臉上褪去,她瞪大雙眼看著他。
「你……怎麼敢?」她的聲音非常細小,但其中的抗議與怒火不容漠視。
蘇木楠真想抱起她,給予她所需要的安慰和保證,因為他知道,雖然她虛弱無比,可是她有著最頑強的精神和最傲人的自尊。
他的手滑過她細緻的肌膚,對她的憐惜如漲潮的海水洶湧而來。
可是,他不能這樣心軟,不能只因為她受了傷,就如此多愁善感的原諒她。
在他們倆人之中,應該心存罪惡感的人是她,不是他。
他陡然別過頭去,迅速站起來,脫下身上的外衣,將裡面的中衣脫下,再穿回長衫,然後他蹲回她身邊,用那件中衣包裹住她的身子。
當他做這些動作時,他始終面無表情,彷彿沒有看見她含淚的怒目,沒有聽見她屈辱的申斥,他沉默地照顧著她。
「不要……碰我!」她想躲開他。
可他根本不理睬她的抗議,只是輕巧地將兩隻長袖子繞過她的身子,在她胸前打了個結。再從容不迫地褪下她的褲子,抱起她走出門外。
極度的震驚控制了她,她想對他發火,可是力不從心,而他移動她時所帶給她的暈眩感和劇痛,讓她除了緊咬牙關忍著呻/吟外,再也顧不上羞恥或憤怒。
當難堪的一切結束,他將她抱回「床鋪」時,她因羞窘而心跳如鼓,可他漠然的表情卻給了她沉重的打擊。
他仔細地替她穿好衣褲,系回腰帶,蓋好雨披,起身往火堆上添了些木柴,再回到牆邊那個女人身旁,整個過程中,他連眼皮都沒動一下,甚至沒看她一眼。
睡夢中的顧芫香呢喃著趴上他的膝蓋,他極其自然的環抱著她,靠在牆上閉上眼睛,很快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
柳青兒深感羞辱,為他對她的身體表現出來的漠然感到憤怒和痛苦。
他留在她身上的衣服,有如火焰般燒灼著她傷痕纍纍的身心,她無法相信,平生第一次有男人解開她的衣物,窺視她的rou/體,卻絲毫不為所動。
她相信,就算看到一塊從未見過的石頭,一朵從沒見過的花,他也該有所反應才對,難道她還不如一塊石頭,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