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心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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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他要做的事情,從來都沒有誰可以反抗得了。

  葉心栩的哽咽變大,如小獸般,一聲一聲,含在喉間,像是抽在心坎上,趙芷清聽到心酸得快要受不了了;剛張口,卻被他一記凌厲的眼光給嚇得退縮回去,那就像冰刃上的寒光,刺入骨髓,她從未見過他那樣的眼神,她害怕了。

  終於,他拉開了她,堅決地推開,然後拉過趙芷清的手,示意她上車;她不敢反抗,乖乖地繞過車頭上車坐好,他已經在駕駛座上坐定,發動引擎,車子咆哮起來。

  葉心栩此時反而沒有動作,只是怔怔地站在一旁,看著他的側臉,淚如雨下。

  昂貴的限量款跑車在下一秒如箭一般衝了出去,只用了不到五秒的時間已經離她離得太遠,遠到她再也追不上。

  雙腿失去了支撐的氣力,她軟軟地坐到地面上,像是醒過來一般,終於崩潰地大哭起來,如同一個傷心到極點的孩子,除了哭,不知道還能夠做什麼。

  「媽媽……」小小的童音,在一旁輕輕地響起,葉汐從未見過如此失控的葉心栩,她年紀太小,也會害怕。

  葉心栩抬頭望著女兒,看見那雙眼睛,心裡是酸楚與喜悅同時交融,匯成了一種怎麼都無法形容的感覺,齊齊湧上心頭。

  真好,真好,他還活著,就那麼站在她的面前,他還活著,活著!

  「媽媽,別哭。」葉汐偎入母親的懷裡,伸出嫩嫩的小手為媽媽擦眼淚,擦得滿掌都是濕的,「媽媽不要哭。」

  葉心栩一把將女兒用力地摟緊,臉貼著她的頭髮,無法止淚。

  葉汐在母親不斷顫抖的胸前轉過頭望著遠去的車子,小小的臉蛋上有著驚奇與疑惑,那個人,很像很像他,她的爸爸,沈尉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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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芷清不安地瞥了眼坐在身旁的男子,他的表情是她很熟悉的溫和,看起來情緒似乎沒有波動,就連握著方向盤的手都是輕鬆而自在。

  可是她卻無法淡定,因為她注意到他的眼眸,總是會不經意地掃向後視鏡,她知道,他在看葉心栩,那個剛剛被他狠狠推開的女人,她是……

  深呼吸了好幾次,總算可以開口:「哥……」

  沈尉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趙芷清立刻識趣地閉上嘴,不再發問,哪怕現在她真的是好奇地要命,也不敢再繼續問下去。

  前面是轉彎,湊巧有一輛車子也打著轉向燈開了過來,雙方降下車速,在擦身而過的那瞬間,沈尉遲習慣性地看了看,然後,眼眸深沉。

  短暫地交會,分開,各行各的,而轉過彎道,後視鏡裡面早已經沒有了那張哭泣的臉蛋。

  她哭什麼,又執著什麼呢?何必如此。沈尉遲的唇角緩緩地勾起來,銳利的眼眸專注地望著前面的路況。

  那是笑吧?一直小心打量他的趙芷清,臉上的疑惑更深了,為什麼明明在上一刻還不算太糟糕的沈尉遲,為什麼現在會變得那麼陰沉?他好像,心情很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著女兒甜甜入睡的臉蛋,葉心栩的表情變得柔和,像粉色玫瑰一樣嬌嫩的臉頰因為熟睡而泛起紅暈,小嘴微微張開,睡著的葉汐可人至極。

  一記淺吻印上女兒的頰畔,抬手細心地為女兒拉好薄被,將室內的冷氣調高,讓氣溫更舒適。

  官謹言靠在門邊一直安靜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時間真是很奇妙的東西,可以讓葉心栩有如此巨大的改變;當年的他,怎麼都無法想像葉心栩會有今天這樣的表情和動作。

  「你看到他了,對嗎?」輕輕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並不顯得突兀,反而有種安定人心的作用。

  葉心栩眸光一沉,然後將床頭的燈光調到最暗,走向陽台。

  官謹言會意地跟了出來,看見葉心栩放鬆地靠在齊腰的陽台上,神情自在,十八樓的晚風吹拂過她的髮絲,透明的皮膚在月光下泛著晶瑩的光。

  此時的葉心栩跟七年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一身俐落的褲裝,微卷的長髮盤在腦後,只有額邊細細的散碎胎發襯得她臉蛋越發晶瑩;她的五官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美麗,眼睛明亮有神,鼻子挺直,嘴唇泛著健康的光澤。

  當年的她活潑而生氣十足,現在的她開朗依舊,卻多了幾分成熟女性的韻味在裡面,卻也更有吸引力。

  「我看到他了。」遞給他一瓶從冰箱裡面拿出來的汽水,葉心栩隨手擰開自己的瓶蓋,仰頭喝了一口,感覺清涼的水液順著喉嚨一路往下,一直沁到心裡,撫平了她的某種情緒。

  「嗯。」他低低地應著,想起看到她時,她坐在地上抱著女兒哭得那麼傷心,如果不是太瞭解她,如果不是她們就在警局的大門口,如果不是好幾名目瞪口呆的員警就站在不遠處觀望著,他幾乎要認為葉心栩是不是碰到壞人被欺負了。

  可他很快又反應過來,能讓她這樣哭的,除了那個人,他實在是想不到還會有誰。

  「他很好。」葉心栩將冰冰的瓶身貼在自己的臉蛋上,輕輕地閉上眼睛,感受那種沁入心脾的清爽,「真好,不是嗎?」

  「唔。」雖然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反覆跟她保證,沈尉遲沒事了,痊癒了,可是他知道,她其實一點都沒有安心,只有親眼看到,她才會真正地放心下來。

  葉心栩滿足地呼出一口氣,「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他望著她腫得比水蜜桃還要大的眼,無語。

  「他應該還在生我的氣吧。」歎息聲像是被夜風吹散開來,縈繞在他的耳邊,擾入心底,「生氣,也好。」她朝他朗朗一笑,浮腫的眼皮和臉蛋,卻有一種讓人心酸的明媚,「比起生氣,我更怕他不願意對我生氣,已經忘了我。」

  「小栩,當年的你並沒有做錯任何事。」他無奈地低語,為她的傻,為自己的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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