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只坐鎮主營,並沒有直接上戰場,但每日送來的戰報也夠他和幕僚軍師忙得團團轉,沒有多餘的心思再想其他事。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間他來到軍營已經一個月,期間他連一封家書都沒寫,不是不想寫,而是就算想動筆,他也不知道該跟閔初央說些什麼。
每當提起筆來,他就有種近鄉情怯之感,總覺得不管寫什麼都不妥,顧慮再三後,總是擱筆作罷,苦惱不已。
「王爺。」此時一名士兵進到主帥營帳中,並將一大包東西遞到曹世典面前。
「這是從興臨城送來,王妃要給王爺的東西。」
「初央給我的東西?」曹世典即刻接手,納悶的瞧著用暗紅色調布包裹住的小包袱,猜不透裡頭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打開包袱,就見裡頭放著一條折迭起來的灰色長巾,這長巾頗特別,以粗棉線織就而成,線與線交纏之間的洞眼清楚可見,也比一般的布匹厚。
他納悶地瞧著這條長巾,發現包袱內除了這樣東西外沒有其他的,更沒留下隻字片語,他實在想不透她突然送來這條長巾到底是什麼意思?
送東西來的士兵尚未離去,看到王爺一臉納悶,努力忍住笑,開口為王爺解惑。「王爺,您和王妃的感情真好,令人忍不住羨慕啊。」
「怎麼說?」
「咱們黎州有個風俗,若是姑娘心儀某一個男子,想讓那名男子知道,就會親手織一條長巾送給那名男子,男子若同樣對姑娘有意,就會收下長巾,在咱們黎州,長巾可是定情之物呀。」
會送長巾,是取其能夠「圍」住對方之意,男子要是甘心讓女子親自織就的長巾給「圍」住,其意義為何,自是不言而喻。
所以這是初央在向他示愛?曹世典恍然大悟,心窩也跟著泛起一股暖甜之意,嘴角微微輕揚。
「想來王妃大概是從王爺動身前來這兒時就開始織長巾了,聽說織一條長巾大概得耗費一個月的時日,對不曾織過的姑娘來說,可不是一件輕鬆的活兒。」
他似乎可以想像得到,初央待在房裡認真織長巾的模樣,這條長巾可說是滿載著她一個月的思念,東西雖輕,情意卻是無比的深濃。
她對他的心意,他深切感受到了,原本的猶豫掙扎也跟著堅定起來,希望能回報她一些什麼。
「那得到長巾的男子,該如何回報姑娘的情意?」他乘機問問士兵可有習俗可循,才不會失了禮,辜負初央對他的一番心意。
「很簡單,只要下回與姑娘見面時,圍上姑娘送的長巾,就等於是回應了姑娘的情意。」
曹世典點點頭。「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是。」
士兵離開營帳後,曹世典還是握著長巾,久久都沒有放下,臉上的笑意也跟著加深幾許,雖然這條長巾其實織得不是很好,不平整的瑕疵處不少,他卻越看越喜歡,簡直愛不釋手。
原本來到軍營,他是帶著有些逃避的心態,不知該如何面對與她之間的夫妻關係,但現在他卻開始期待歸期的到來,終於有了徹底的醒悟,想要與她好好過完這一生。
她現在正在做什麼呢?他真想知道……
「唉,又織錯了,我怎麼就是笨手笨腳的呢……」
閔初央坐在後花園的亭子內,一邊織長巾一邊自言自語,念得可起勁了,一旁隨侍的兩名丫鬟偷偷掩嘴輕笑。
從王爺離開王府後,閔初央就開始了她的織長巾大業,不過她覺得在房內織太苦悶了,所以只要天氣好,她就坐在亭子內織,不但有舒服的風吹來,累了還可以看看圍內景色,讓眼睛適時的休息。
反正王府之事有桐桑打點,井然有序,根本不必她擔心,她嫁進王府之後就像個閒人,沒有其他事可做,現在又身為靖王妃,更不該再像過往一樣沒事就在外頭亂闖亂晃,沒個規矩,只好努力在王府內織長巾。
她早已立下大願,曹世典在定西軍那兒待多久,她就織多久的長巾,每織完一條就派人送給他,而她現在織的正是第二條。
不知他收到第一條長巾時有什麼反應?他又是否知道長巾所代表的意思?她是沒那個臉直接說出對他的思念,只好拐個彎,以長巾代表自己的心意,就盼著總有一日他會明白。
這樣想來,她其實也挺瞥扭的,這麼迂迂迴回的方式,要是他真的不懂,恐怕也是她自找的。
「不過話說回來,他都已經離開一個多月,卻沒隻字片語送回來,該不會一到那兒就把我給忘了吧……」
「王妃!」閔初央正咕噥之際,桐桑倒是欣喜的來到亭子裡,雙手奉上剛送來的信。「王爺背信回來了。」
「真的?」閔初央又驚又喜的睜大雙眼,馬上打開信來看,既緊張又期待。
雖然定西軍那兒的情況都有專人定時送回王府,他們知道王爺很平安,但還是與王爺親自寫信報平安的意義不同,桐桑知道王妃在等王爺的信已經等很久了,好不容易終於盼到信,他也替她開心不已。
其實信裡只有短短的一行字,閔初央卻是一看再看三看,異常珍惜,感到萬般欣——
長巾已收,一切安好,勿掛懷,戰事平定即當歸去。
很平淡的字句,沒有任何甜言蜜語在裡頭,卻蘊含著淡淡的情意,他以丈夫的口吻向她報平安,她盼的也就這麼簡單而已。
知道他真心的將她當妻子看待,對她來說,已足夠安撫她這一個多月來的相思難耐。
他什麼時候才能歸來呢?她真希望那一日能夠趕快來臨……
第6章(1)
結果閔初央一等,半年的時光流逝而去,她才終於等到曹世典即將歸來的大好消息。
兩國經過半年的交鋒,西部國深知在曹世典坐鎮下的邊境無機可乘,果斷停戰收兵,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西部國境內的政局有變,必須先行安內,已無多餘心力再繼續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