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辦?無計可施。越往前開,車輛好像越多,再過幾公里還有個紅綠燈,到時候不但自己完蛋,還連累到別人。
心情越發急躁,眼光驚慌地在儀表板上尋找對策,最後落到車上配備的行動電話。
她不假思索地按下從來沒使用過的設定鍵,那是照夭親手設定的電話號碼,連接到他個人行動電話上的號碼。
她不知道他在哪,也不曉得他會不會親自接聽。並不指望他能幫她什麼,只想在來得及的時候對他表白。在生命交關之時,她最大的遺憾就是從未對他說過「我愛你」。
電話鈴聲迴響在車內,同時迴響在星聯集團位於台北總部的辦公大樓的會議室。
黎照夭和楊智媛正主持一樁投資合作會議。
當行動電話響起時,他和眾人一樣嚇一跳,向來莫測高深的嚴肅臉容出現一抹無法置信的詫異。
這具行動電話是他為申請的,號碼設定在她家、車上的電話,只給知道這個號碼。
從他作下這樣的決定開始,這具行動電話就和他形影不離,即使是這樣的會議,他都帶著。只是,這具電話從未響過,五年多來一直如此。
沒想到會在這時候響起來。
這是他盼望已久的鈴聲,但此時此地聽見,照天的第一個反應是出事了。
在眾人夾雜著好奇與驚訝的眼光下,照天迅速接起電話,向來冷靜過人的嗓音不自覺地提高。
「嫚嫚,是你嗎?」
「照天……」喜悅的淚水狂湧而出,聽到他低柔迷人的聲音,所有的不安和驚慌迅速從身體褪去,一抹巧笑牽動柔美的唇角。
「你在哪?」聽筒傳來他焦急的詢問,將喚回現實。
「我……我在車上。」她吞嚥了一下口水,眼眸重新湧出另一波的驚恐。「車子停不下來……它一直開……」
她夾雜著哽咽的音調幾乎令照夭失控,他握緊電話告訴自己要冷靜。「嫚嫚,你有試手煞車嗎?」
「我試了,可是……停不下來……」
「告訴我你現在的位置。注意附近有沒有可供你減速的障礙物,或是爬坡……」他急出一身冷汗。
「我在濱海公路上……我不知道靠近哪……」她驚險地閃過另一輛車,「對不起,照天,我不是故意打擾你,我只想跟你說……」
「嫚嫚,你不要急,注意附近路面,一定有可以讓你停下來的……」
「有……一座檳榔攤,也許可以,但我不知道……照天,我愛你……真的愛你……」
「嫚嫚……」在照天驚悸的呼喚聲中,將車駛向對面車道廢棄的檳榔攤。強烈的撞擊力令她昏眩,車子伴隨著她的尖叫衝過檳榔攤,往山凹的竹林撞去。她緊握住方向盤,希望能減緩車速,但車子仍不斷的往前衝……
※※※
這家位於淡水頗富盛名的醫院,拜影視歌紅星蠃瑩之賜,近數月來的名氣越發鼎盛,幾乎成為媒體記者的朝聖地了。
這是她第三次進醫院,情況是一次比一次危急,這次甚至一進來就被送進開刀房,經過緊急手術搶救,在加護病房待了三天仍未脫離險境。
其實她還算幸運呢。當她的車撞向檳榔攤,立刻就有熱心的駕駛打電話報警,救護人員在第一時間趕到,將她從鬼門關搶救回來。
黎照天也在助理郭建民的協助下,很快找到被送往的醫院。他是第一個趕到醫院的人,按著才是姍姍和一幹好友。
情形並不樂觀,連在週遭守候的媒體記者也感受到沉重的氣氛。鮮花和各種問候禮物由影迷歌迷們送來,出面接受的姍姍眼交織著擔憂和疲憊,顯示眾人關心的可人兒仍處在死亡陰影下。
第四天,醫生終於宣佈病人可由加護病房轉往普遍病房,這消息振奮了每個人。
疲累的親友獲得喘息,紛紛打道回府休憩,委託特別護士照顧嬌貴的病人。
「MISS蔡,麻煩你了。」淑儀對晚班的特別護士說道。
「不客氣。孫小姐,你可不可以再待一下,我忘了買晚餐。」她不好意思地道。
「你想吃點什麼,不如我去替你買好了。」淑儀溫婉地回答。幾天下來,她注意到這位護士總是最後一刻才趕到。閒聊中,得知她白天要在家照顧中風的母親,每每得等到家有人下班回家,才能趕到醫院交班。
淑儀對此相當同情。
「那就麻煩你了。」
「別客氣。」
淑儀在十分鐘後趕回來,喝完為自己買的珍珠你茶隨即離開。
夜漸漸深沉,少去了白天時訪客的打擾,頭等病房區更顯安靜,除了值班的護士和醫生外,只有少數留守病房的家屬。
數口罩的白衣護士鬼魅般的身影閃進的病房,應當照顧病人的特別護士不知為什麼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昏暗的燈光下,白衣護士閃著異樣狂熱的眼光陰沉地盯視著病人。
無力垂下的睫羽遮住余轉眸間風情萬種的寶石般眼眸,寬闊秀氣的額頭纏著數圈繃帶,挺秀的鼻樑和粉嫩誘人的紅唇全都罩在提供氧氣的呼吸器看不見,使得床上的病人沒有絲毫巨星光彩,像個尋常病患。
白衣護士的眼光閃過一抹陰狠落到呼吸器上。
余雖然轉往曾遇病房,始終沒有清醒過來,必須依靠人工呼吸器生存。
如果呼吸器不小心脫落,那可是個遺憾的意外,眾人喜愛的紅星蠃瑩就此香消玉殞,留下無限的懷念。
這樣的遺憾是必要的。她毅然伸手撥掉呼吸器。
同時間,靜默的病房傳來「咱」的聲響,病房的主燈不知被誰打開,突如其來的光明令白衣護士直覺地閉起眼,抬起手阻擋光線。這時本該待在病床上呼吸困難的病患出其不意地從床上跳起來,一把拉下她的口罩。
「孫淑儀,果然是你!」
夾雜著悲憤與心痛的驚呼,令淑儀驚愕地運返數步,轉身便想逃走,卻被一睹堅實的胸膛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