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至此,她深呼吸。「你就是不會多看我一眼。」
宛若是以她心碎的粉末所燃燒出來的一句話,他聽了,胸口像是被結結實實地劃了一刀、滲出紅艷的鮮血。
他陳士誠,究竟何德何能值得她如此專情對待?
當年他為了避過風雨,選擇一走了之,從此不聞不問,世上有幾個女人可以如此愛著一個徹底遠走的男人?
更何況這個糟糕男人還不懂她的心。
「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謝謝你短暫的收留我。」她抿抿唇瓣,保持笑容,「你的衣服,我洗過之後會請快遞送去醫院給你,可以嗎?」
陳士誠沒答話,他知道,她這一走出去,以後擋風玻璃上就再也不會有字條了。
「難道你不會懷疑我嗎?」他突然間道。
她怔忡了下,反問:「懷疑你什麼?」
「如果我接受了現在的你,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吃了虧嗎?你不會懷疑我可能只是喜歡你的名氣、你的地位?」
聽了,她先是有些訝異,而後才揚起微笑。「是你的話我心甘情願,沒關係。」
「可是我有關係!」他聲調突然拉高了些,莫名發怒,「我真搞不懂你,你怎麼能用這麼馬虎的心情來看待?」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或許,他只是希望她能夠制止自己接下來可能會做的事。
「好啦,我會好好反省。」她還是故作輕鬆,狀似不以為意,「今天晚上謝謝你陪我,對不起,犧牲了你的休息時間,以後不會了。」
理性像是啪的一聲斷了弦,他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直勾勾地俯視著她的眼。
「……怎麼了嗎?」她被盯得有些害怕。
「吻我。」
她楞住。
「吻我,就像你在醫院裡做的那樣。」
是,她當然知道自己做過什麼事。然而此刻不比當時,喬裝出來的性格已經被拆穿了,要主動吻他又談何容易?
「做不到是嗎?」他輕哼了聲,「沒關係,這樣更好。」
他驀地一把將她攬進懷裡,低頭牢牢吻住了她。
這一次,陳士誠不再壓抑自己,而是誠實解放內心裡最真實的慾望。
他放肆地汲取她口中的芳甜,雙手在她身上忘情遊走,力度顯得急卻又不失溫柔,那一瞬間他才知道,原來她遠比外表看起來的還要瘦小許多。
她笨拙地回應他霸道的舌尖,綿軟的觸感讓他的呼吸頓時變得粗重、急喘,鼻息裡充滿浪漫的情慾。
她的雙頰熱燙,被吻得七葷八素,對於接下來的事情全然不知所措。她當然明白接下來應該會怎麼繼續、如何發展,然而「知道」和「親身經歷」根本是兩碼子的事。
突然,他一把將她抱起,走進了臥房,沒有關門,沒有開燈,直接讓她躺上了他的床。
他的床簡潔到不像話,只有兩顆枕頭,連條能讓她遮掩的棉被也沒有,她這才猛然回想起來,在她很小的時候曾經進過他的房間一次,當時他的床上也是這種調調。
當時他說他每天早上都會把棉被收進櫃子裡,只是習慣,無關喜好。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已經飛快脫去自己的上衣,跟著爬了上來。
俯首又吻了她一會兒,他發現懷裡的嬌軀顫抖得厲害。他怔愣了,抬起頭來看著她緊閉的雙眼,以及深鎖的眉頭。
是不願意嗎?還是……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他心裡頓時湧現了罪惡感,動作也隨之跟著僵止。
「怎麼了?」她緩緩張開眼睛,來自客廳的光源讓她依然能夠在黑暗中對上他的眼神。
「你在發抖。」他啞聲道。
「那是……」她喉頭滑動,隨便胡謅個借口,「那是因為我會冷,床上又沒有棉被。」
她的答案令他質疑,可他猶豫了幾秒之後,還是下床去把棉被給拿了出來,替她掩住了身體。
可他卻不再上床繼續擁抱她,只是彎身拾起自己的衣服,套上穿妥。
韓思芳見了登時無所適從,說不出話來。剛才只是一時衝動的男性本能嗎?還是她又說錯了什麼?
她輕咬下唇,心裡的苦澀無法言喻。她忍不住埋怨上天,為何她吸引得了成千上萬的男性,卻獨獨吸引不了她最想要的一個?
倘若無法得到自己的真愛,那麼她空有這副美麗的皮相又有什麼用?
「你……不想繼續了?」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氣出聲問道。
他微笑沉默,沒答腔,倒是逕自開了床頭櫃上的小燈,然後坐到床邊,溫柔地俯視著她。
「我不急。」語畢,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她仰躺在床,看著上方的男人,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是不是今天過後,你就會後悔了?」
他笑出聲,道:「那是我要說的話。」
「我才不會後悔!」她撐起身,深深地望進了他的眸底,「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雖然這麼說好像有點輕佻,彷彿是在告訴對方自己時時刻刻都想獻身給他,可她再也忍不住了。
他安靜了幾秒,伸手輕輕一著她的臉頰,心裡頓時五味雜陳,有喜、有憂、有沉重。
「我們中間有太長的空白,我不知道當年你是怎麼看我的,可是今天的我已經完全不一樣,我不希望日後讓你覺得受騙上當。」
說穿了,他只是希望她能想得更清楚一些,畢竟人都會改變,不論是個性也好,還是藏在內心裡的感情。
聞言,她不再說話,若再爭辯下去,那將會是件多麼難堪的事情,簡直就像是在強迫對方和自己歡愛似的……
「我知道了。」她低下頭,乾脆躺回床上,翻身背對著他。
他不禁露出苦笑。「你先睡一下吧,我還有幾份報告要讀。」他伸出手,以指順了順她的髮絲,然後起身離開了臥房。
順手將門給帶上之後,他佇立在門前,門內與門外的氣氛恍若兩個世界。
真是要命。
他歎了口氣,低頭抹了抹臉,滿腦子都是與她交歡的旖旎想像,哪裡還有什麼讀報告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