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沒叫她閉嘴,好現象,吳雪桐繼續問:「紅豆跑去泡溫泉,結果變成什麼?」
他不想回答,因為答案一定很白癡。
「這個連國中生都會好嗎?紀先生,我都特地挑了一題幼稚園等級的配合你的程度了。」
「閉嘴。」他背過身去,不理她了。
居然真的來這招!吳雪桐瞪他。
「暴君!」她用力翻身,把床鋪搖得上下晃動,一邊用紀冬爵絕對聽得到的聲音碎碎念,「寶寶真可憐,以後會有個暴君老爸,回答不出問題時就叫他閉嘴……」
第6章(2)
紀冬爵沒好氣地在黑暗中翻了翻白眼。
這女人敢情是學會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招了?他其實用不著理她,可是每次她一提起孩子未來如何如何,他心裡那股濃濃的愧疚感就揮之不去。
過去在他心裡,孩子是女人威脅男人的工具,他把對女人的不滿遷怒到孩子身上,從來沒有愧疚過,他甚至不認為那個五個月大的胎兒一定是他的;直到他真心想迎接一個新生命時,才開始恐懼原來自己曾經犯下可怕的過錯。
甚至當他開始思考孩子的未來時,才發覺自己把一切想的太簡單了。有了孩子,然後呢?答案不僅僅是要給多少物質資源而已。
紀冬爵瞪著前方,好久好久,才無比羞恥地開口道:「紅……紅豆湯。」
他真想要掉自己的舌頭,為什麼一定要回答這個蠢問題?從來不曾如此尷尬過的他,感覺自己連臉頰都熱了起來。
總是很容易把煩惱丟到腦後,本來已經昏昏欲睡的吳雪桐愣了三秒,然後才忍住噗笑聲,故意裝作不解,「什麼啊?想吃紅豆湯叫傑生去買啊……」
紀冬爵惱羞成怒了,這女人害他回答這個蠢問題,還敢裝傻?
「你明明就問我紅豆泡溫泉會變成什麼!」
吳雪桐抿著唇,轉身看向又氣呼呼瞪著她的男人。不錯嘛,有點慧根。
「那紅豆泡完溫泉,回家時卻被車子碾過去,會變成什麼?」
還來?
「你慢慢想啦!」吳雪桐翻過身去,一副準備好眠的樣子,「三天後再告訴我答案,答對了才跟你執行『人造人任務』。」
什麼人造人任務?她真的很愛瞎掰!「你簽了婚前協議,現在想毀約?」
「我簽了啊,可是你又沒說我不能拒絕跟你做愛,而且你也同意能不能讓我懷孕雙方都必須努力,如果失敗了未必是單一方的問題,我現在就是請你多加努力啊。」
紀冬爵啞口無言,開始懷疑這女人根本是扮豬吃老虎。當初他們的協議內容她一條一條提出來跟他反覆討論,他原本都確定自己不會被牽著鼻子走,怎知她根本已經想好要怎麼對付他了!
「加油啊,紀先生……」她的話尾已經呢喃似夢囈。
他瞪著這個可惡的女人,瞪著她蓬鬆柔軟的卷髮,她今晚洗了頭卻沒吹乾,此刻髮絲滑稽地膨脹成爆炸頭。
他們的孩子,也許會有一個那樣的卷髮……他在心裡嫌棄那樣的卷髮,可是沒來由的,腦海裡浮現的卻是一個有著棉花糖卷髮的小女孩,臉圓圓的,嫩頰紅撲撲的,對著他微笑,伸出肥肥短短的小手,喊他把拔。
『寶寶真可憐,以後有個暴君爸爸,回答不出問題就叫他閉嘴……』
紀冬爵不安地換了個姿勢,又瞪著天花板,而身旁傳來那可惡女人像貓咪打鼾似的呼嚕聲。
紅豆被車子碾過去,會變成什麼?
不就是紅豆渣嗎?可惡!紀冬爵學吳雪桐用力翻身,想吵醒沒兩分鐘竟然已經睡得像死豬似的她,卻白費力氣。
而且她不只打鼾,還踢他!紀冬爵忍住了踹她下床的衝動。
他不是怕她,也不是讓她,而是擔心她肚子裡已經有『結果』了!紀冬爵這麼說服著自己,一邊悶悶地縮到床邊去。
那一天晚上,他失眠了,滿腦子都是那個紅豆被車碾過去的蠢問題……
***
他一定是落入金光黨魔女的陷阱!
三天過去了。回想起這三天,有兩件事讓他火大!
第一,他開始不自覺地發呆,滿腦子都在想紅豆被車碾過去會變成什麼,他甚至還想上網找答案,或者發佈公文,命令公司每個員工和紀家所有傭人三天內要出答案,只不過因為這麼做有失顏面,他忍住了。
這讓他開始動不動就發呆,而且擰著眉陷入沉思,而他甚至不是在思考一件動輒數千萬上下的併購案,而是紅豆!
他決定他討厭紅豆!
第二,他開始懷疑吳雪桐的真實身份其實是魔女。
這三天裡,他幾乎都是在慾求不滿中度過的,不是看著她的屁股,想起它多有彈性,就是想著她的胸部在他嘴裡的滋味,連夢境裡也不得安寧,夜裡醒來,下腹又硬又脹,身邊的女人卻依然睡到打呼。
他們或許該分房睡,他每次都想開口,卻一天拖過一天,他先躺上床時,就忍不住期待身邊偎著香軟的體溫,於是三天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當初沒有一開始就分房時醫生的建議,他和她工作繁忙,一開始就分房,兩個彼此都不熟悉的人像立刻又親密關係,有可能意興闌珊。所以他原本打算等她有了身孕後再分房。
明明過去三年來他始終禁慾,後來不曾如此難挨,但抱了她之後,他彷彿退化成沒有性就活不下去的野獸!
她一定是妖女。紀冬爵恨恨地想,公事以外,他連思考和行為都在漸漸退化當中,動不動就被那女人影響,拚命和她鬥嘴,在愚蠢又言不及意的話題上浪費時間,最糟糕的是有時贏了她,他竟然沾沾自喜!
辯贏斑馬是黑底白斑還是白底黑斑這種蠢問題,到底有什麼好得意的?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得盡快扳回劣勢。
剛開完會,紀冬爵快步走回辦公室,完全沒心思理會他身後這幾日越來越憔悴的姚莉可。
紀冬爵前天告訴她,打算升她為部門副理,工作地點依然在台北,但卻不在總公司,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老闆的心腹被安插到部門去擔任領導,待遇依然豐厚,地位也不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