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夕陽,將天空染紅,讓他骯髒的臉看起來更加疲憊,但眼前的男人緊抿著唇,瞪著她。
「你有幾天沒睡了?」
「我每天都有睡。」她眼也不眨的說。
「放屁。」他低低咒罵一聲,嗤道:「你看起來活像被人衝著雙眼揍了兩拳。」
這話,讓她眼角微抽,莫名的有些惱怒,脫口就道:「你聞起來則像是在豬圈裡打滾了一圈,我相信你承諾過要好好把自己洗一洗!」
這話,讓他額上青筋暴起。
「如果你這麼介意我有沒有洗澡,也許你應該親自燒水送到我房裡,替我刷背洗腳!」
聞言,凱的眼中,在那瞬間竄出了怒火,「若是大人願意把自己清洗乾淨,當然沒問題!」
說完,她旋轉腳跟,甩頭大步往廚房走去。
該死的!他不是那個意思,但這女人實在太讓人生氣,有那麼一瞬間,他想伸手抓住她,可內庭裡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他和她的叫囂,而她已經火冒三丈的進了廚房。
他怒瞪著其他人,掉頭轉身,大踏步走回馬廄裡,惱怒的繼續把乾草堆進馬廄,替那匹馬倒上乾淨的水源,然後氣沖沖的回到主城樓裡。
一路上,每個人都閃他閃得大老遠。
他上了樓,穿過大廳,走上另一座旋轉的階梯,回到自己的房間,砰然甩上了門。
他脫去骯髒的鞋襪、鎖子甲和被汗水與泥巴浸濕的上衣,憤憤不平的在心裡咒罵那該死的女人,他七天前早就洗了澡,但翻田播種的事,讓他累到腰酸背痛,每天回來幾乎沾枕就睡,他有記得洗手很了不起了,可那女人就是不滿意。
說他在豬圈打滾?最好他豬圈裡還有這麼多泥巴,那裡早被她刷得乾乾淨淨,國王的床都沒他的豬圈乾淨!
敲門聲驀然響起,他回過頭,還沒開口,那女人已經提著一壺熱水,旁若無人的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搬著浴桶的安德生和路易。
他驚訝又憤怒的匆匆轉過身來。
兩人在她的指示下,把浴桶放到房間中央,她有些艱難的把手中的熱水倒了進去,蒸騰的熱氣冒了出來,但一壺水不夠,連他的腳板都蓋不住。
彷彿是怕他反悔,一個又一個的女僕提著水壺和水桶進門,把熱水與冷水交錯倒進木桶裡,蒸騰的水氣,很快就充滿一室。
他瞪著那個女人,可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把水壺交給麗莎,拿來肥皂和一小塊羊毛氈,這才轉頭瞧著他。
在那白茫茫的水氣中,他仍捕捉到她在看見他赤裸的上半身時,眼裡閃過的驚疑不定,讓他以為她會就此退卻。
她沒有,只是挑起那秀麗的眉,張嘴吐出一句。
「大人,你需要我幫你脫褲子嗎?」
他眼角微抽,當著她的面,脫掉了身上唯一還穿著的衣物。
第4章(1)
鞭傷。
她怎麼樣也沒想到會看見他身上有被鞭打過的傷痕。
雖然他匆忙轉過身去,她已看見那粗暴的鞭痕在他背上交錯。
而且,他好瘦。
進門的那瞬間,她就看見他的身體十分精瘦,結實的肌肉像石頭一樣糾結著,即便如此,他還是瘦到肋骨都隱隱浮現。
直到這時,她才驚覺自己不該就這樣闖進來,但累過頭的她又氣昏了頭,忘了應該控制自己的脾氣。
就算他不介意讓人看見身體上的傷疤,他也一定會介意他看起來如此削瘦,眼前的男人看起來莫名可怕,像一頭餓了好幾個月的大熊。
而他匆促的轉身,讓她知道他確實還是會在意。
差不多在這時,她才發現他為何每次出門,都要穿著那些騎士的裝備,那厚實的軟鎧甲、鎖子甲和長袍外衫,讓他看起來比實際上強壯許多,這男人清楚知道他必須維持他原有高大強壯的假象,因為如果連領主都吃不飽,會將人打入絕望的深淵。
可她已經進門了,而他就站在那裡,僕人們辛辛苦苦的把浴桶抬了上來,她不能就這樣離開,那會破壞這一切。
所以,凱匆匆的把水倒進了浴桶裡,指示其他人盡快把水倒入,讓氤氳的水氣充滿整個房間,幸好因為害怕,那些僕人們沒人敢多看他一眼。
然後,她強迫自己再次看向他。
那男人下顎緊繃,額上青筋冒起,雙手緊握成拳,眼裡透著困窘和壓不住的怒火。
如果他抬手揍她,她一點也不會覺得意外,她幾乎想要轉身逃走,但在那個呼吸之間,凱突然領悟,如果她落荒而逃,事情只會變得更糟。
而且該死的,他確實需要洗個澡。
她不能逃走,所以她握緊了手中的羊毛氈,挑釁他。
他瞇起了眼,她等著他咆哮著趕她出門,但下一瞬,他只是彎腰脫掉了那件緊身長褲,露出他同樣削瘦但結實的雙腿,和在他腿間毛髮中勃/發昂揚的男性。
她不是沒見過沒穿衣服的男人,養大她的女人不是普通女子,為了找人,那女人走遍各國,她看過國王,見過騎士,就連遙遠東方的蒙古大汗,也曾見過一回,她甚至曾覲見過印度大君。
就因為如此,她清楚男人可以對女人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她也很清楚男人的那裡平常並不會如此挺立,只有在興奮時才會。
一股熱氣驀然浮現,想逃走的衝動夾雜著驚慌與羞窘再次上湧,她極力忍住,心驚膽跳的看著他走上前來,停在她面前,低頭垂首看著她。
剎那間,她無法動彈,不能呼吸,害怕他會像那些貴族對待女僕一樣的對待她,可到頭來,他卻只是轉身跨進了浴桶裡。
然後他坐了下來,半滿的熱水,因為他的進入而上升。
她鬆了口氣,捲起衣袖,把羊毛酕沾濕,打上肥皂,一語不發的開始替他洗澡。
她替男孩洗過澡,他只是大只一點,不會有什麼差別,她不讓自己多想,像洗小男孩一樣,卯起來替他刷洗手腳、胸膛和腋下。
她知道他一直盯著她看,她裝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