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雅未發一語,眼角餘光瞥見身旁的人動了下,彷彿扯痛了傷口,輕輕逸出呻吟,皺抒秀眉,徐緩張眼。
「雅姑娘?」她頓了下才問。
「沒事了,別怕。」卓雅淡笑。
「我……」她看了下左右。
「你別動,身上有傷。」卓雅安撫著她。
「綠……」
「綠柳,你就儘管安心養傷,待傷好了再說。」卓雅快語打斷她未盡的話。「這位是卓勒將軍,是他救了咱們。」她直睇著卓雅,唇角動了動,啞聲問:「小姐呢?」
「她……死了。」
「死了?」她顫聲問。
「對不起,我只能選擇護一個。」依她當時的狀況,能夠搶救下她已是運氣太好,要不是卓勒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她怔怔地望著卓雅,黑白分明的大眼霧氣凝聚,豆大的淚水隨即落下,那無聲的淚顏教望者心疼。
「對不起。」卓雅內疚道。
她不認為自己的抉擇有錯,因為當下殺手沒有給予她太多時間考慮。「不,你沒有錯,是命運的錯……」她搖了搖頭,淚水浸濕了耳邊的發,吸了吸氣,她啞聲問:「她在哪,我可以見她嗎?!「她……」卓雅回頭望著卓勒。
不需她開口,卓勒已知她想追問什麼。「她在驛衙的驗房裡,估算明日會火化。」
「不,別將她火化,別讓她連魂魄都不留。」綠柳急聲道。
卓勒恍然大悟。「你是胥羅人。」
兩國民間習俗有些不同,八方葬禮可挑火化或土葬,但是胥羅人卻堅持非土葬不可,就怕火燒時燒燬了肉體和靈魂,屆時會無轉生的機會。
胥羅人追殺胥羅的姑娘,這身份……要是和秋知忍這次政變後的秋算有關,若非重臣千金,那就是皇族公主了。
「我……」被認出身份,教她有些惶恐。
雖說近十年來,胥羅族和八方王朝和平相處,但還是有一部分的八方百姓對胥羅人深惡痛絕。
「她是胥羅公主的侍女。」卓雅替她接了話。
「雅姑娘!」她揪著卓雅的衣袖。
「而另一個死去的並非丫鬟,而是胥羅公主。」為搏取他的信任,她不介意將她所知的事據實以報,況且她確信他是個好人。
卓勒微揚起眉,對這答案不意外。
秋知忍滅了胥羅一族,統合所有部落而稱帝,當然會除去胥羅族的皇嗣,免得落人口只是這手段也未免太狠,那姑娘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竟還派人追殺到八方境內。而他這麼做還能玩雙面手法--胥羅公主慘死在八方境內,屆時要藉此討回公道而出軍,似乎也頗合理。
豈料竟湊巧遇見他,讓這計劃壞了一半,只遺憾還是遲了一步,沒能救下胥羅公主。
卓雅是為負責保護公主逃亡。
「如果你真想去見你家公主,我可以帶你去,不過你家公主可願意葬在八方境內?」卓勒輕聲問著。綠柳聞言,為之一愕。
胥羅人豈能葬在他國之地?但如果要送遺體回胥羅,哪怕天寒地凍,也撐不了那麼多再者,胥羅她們還回得去嗎?
「綠柳,你意下如何?」卓雅輕聲問著。
「我不知道,但我想去看她。」她心亂如麻,一時做不了決定。
「卓勒。」卓雅輕喚著。
那叫喚頓時教卓勒心頭一陣酥麻,有哪位姑娘敢這般喚他?可她喚得理所當然,彷彿她早已呼喚千百回,而他能做的就是讓人備馬車,除此之外,他還能如何?
第三章 肉體交易(1)
去到殮房,綠柳哭成淚人兒,而卓雅也因為那漫天不散的馬鞭草氣味給逼得快要虛弱而死。
回到驛捨,綠柳用完膳喝過藥後,便沉沉睡去。
望著外頭深沉的天色,等了半晌,卓雅才無聲地踏出房門外。她知道他就住在隔壁,而且他現在政在邊裡。
算算時間,他差不多也睡沉了,此刻要近他的身應該不難。
她太虛了,真的需要補充一下力量……
正欲推開門,後頭突地傳來一陣喝斥聲,「將軍的房間豈是閒雜人等得已進入?!」卓雅徐緩回頭,認出是常出現在卓勒身旁的男人,長得一副忠厚老實樣,和真實本性相差甚遠,這種人與其留在身邊,不如趁早除去。
正忖著,房門突地打開,卓勒沒好氣地瞪著一臉凶狠嚇人的年巽央。「嫌自己長得沒特色,也犯不著把自個兒弄得更醜。」
「頭子……」年巽央一臉委屈極了。
他身為副將,夜守將軍寢房是天經地義,況且這也是頭子以往交代的,就怕有不長眼的姑娘爬上他的床,造成頭子的困擾。
可天曉得光能讓姑娘爬上自己的床這件事,就讓他羨慕得好想做草人組咒頭子了!「去去去,別嚇著卓姑娘。」卓勒驅趕著他。
年巽央微微瞇起眼。難不成是因為這位姑娘長得美艷,入得了頭子的眼,所以準備讓她爬上自己的床?原來頭子的眼光這麼高,難怪打一開始就不准任何人靠近這位姑娘,就連大夫要替她診脈都不成,是他早就打算納為己用。
真是太太太令人羨慕了!
「年巽央,把你滿腦子的邪思淫念全給我丟得一乾二淨,要不這副將一職隨時都能換人。」卓勒眼角抽搐著。
年巽央嚇得可結實了。「為什麼頭子老是知道我在想什麼?」想當年武科比試遇見頭子後,他就一直看他很不順眼,原因不是出在他武藝驚人,而是那張臉讓每個男人都想將他毀容。
更可惡的是,從此之後他總是屈居在下,隨侍在旁,天天望著那張臉,他滿腦子毀容計劃,但是頭子總能精準無比地猜出他的企圖,幾年下來屢試不爽,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去照照鏡子就能找到答案。」那張臉哪能藏得住什麼秘密?常常寫著一一我要把你毀容!長眼的都看得出來。
年巽央摩挲著下巴,決定回房照鏡子去。
卓雅聽兩人對談,忍俊不禁笑出聲。看來她似乎是想岔了,那人的惡並非真正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