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雅!」卓勒衝向前去,抓牢了她的手,卻己來不及將她拉起,只能抱著她一起墜「頭子!」年巽央趕至,只見碎石不斷崩裂,取來火把一照,只見底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炮火轟隆,殺聲四起,鼻間嗔到的是令人作惡的血味。
然而嘈雜聲離他愈來愈遠,明明酷熱的天氣,他卻冷得直發顫,耳邊的哭喊聲教他更加發冷。
原來即將死去便是這種感覺……慢慢的,他眼前一片模糊,黑暗鋪天蓋地而來,什麼都聽不見了,此時一抹紅艷突然竄入黑暗之中,彷彿在暗夜裡盛放的紅梅。
那是什麼?
他疑惑著,感覺身體驀地輕盈起來,被迫跟著那抹紅艷。
也許那是拘魂的鬼差?正忖著,輕盈感消逝,他像是掉落一處,忍不住痛呼出聲,然而那聲音……這是他的聲音嗎?
他疑惑地張眼,只見天空綻開令人畏懼的猩紅,耳邊聽見的是巨大的爆炸聲。這是怎麼回事?
猩紅的天空,飄落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這寒意是如此真實,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活他環顧四周,試著推開壓在身上釣重物,胸口卻像是裂開般的痛著,他猛抽了口氣,適巧空中爆開火花,教他看清了壓在身上的人。「駱叔?」他不敢置信地瞪著那張臉,這場景簡直像極了他十歲那年,正欲從胥羅山哨樓逃出的時候。
他記得駱叔為救他而將他壓住,不讓追兵看見他,才讓他順利逃過一劫。
但那都已經是七年前的事了,怎麼……他顫巍巍地伸出手,只見那根本是個孩童的手,他怎會重回這一年?
他隱約記得十歲逃出胥羅山的事,當他醒來時,才知道是大哥殺出重圍來救他,大哥說他曾經一度沒了呼吸,幸好最後活了,可為什麼他又回到這可怕的一夜?
底發生什麼事了?他痛著,卻不敢出聲,因為他聽見追兵已來到附近,他必須將自己藏好,這時候的他太年幼了,根本敵不過胥羅的追兵。
「混賬東西,下等人類竟敢傷我!」一聲嬌喝突然出現。
腥甜的液體噴濺到他微啟的嘴裡,他忘了吐出,雙眼完全被她的身影佔據。那是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姑娘,長髮在空中飄揚,雪白小臉上嵌著精美五官,尤其是那雙不似人類般血紅的眸,教人移不開目光。
她就是剛剛拘他魂的鬼差?
想法初成,只見她雙手握著閃動的銀電,瞬間朝四面八方丟去,追兵們連哀嚎聲都來不及發出,變成斷肢殘臂散落一地……不,她手中還抓了一個。
只見她漾著無比嫵媚的笑,隨即朝男人的頸間一咬,他親眼瞧見那男人慢慢地乾枯,成了人干。
她拋下人干,血色的唇彎成迷人的笑弧。
眼前的一切太過驚悚駭人,但不知為何,在他眼裡,她像雪夜中一株擁有生命的紅梅,在雪地裡澱放放肆的美麗。
他移不開眼,直到她對上他的眼。
她神色微托,一把將他拎起。「我竟把你帶到這兒來了?但無所謂,反正都是你。」她穿梭在時空之中,隱約感覺有縷魂魄被她捲上,沒想到竟會將他帶來此。同一個空間,同樣的靈魂是無法共處的,他這算是意外中的巧合,幼年的靈魂剛離身尚未回體,反被他現在的靈魂給佔據。
無所謂,反正都是他嘛。
「姑娘……」他顫著聲喊,並非恐懼,而是寒冷。
她瞇起猩紅的眼,察覺他身上的傷。「算你運氣好,我就幫你個忙。」她纖柔小手往他胸口一按,不過眨眼功夫,胸口的痛楚不翼而飛。
他驚詫地望著她,才瞧見她身上流著血。「姑娘,你的傷......」她比他更驚誇。「真是個怪孩子,竟然不怕我。」她低低笑著,放下他。
他伸手一抓,抓掉了她頸間的鏈子,他低頭要撿,卻見她轉身要走。「姑娘,等我。」
「別跟著我。」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她好笑回頭。「問我名字做什麼?」
「我要謝你。」他更想知道發生在他身上的奇跡是不是與她有關。是不是她拉著他的魂回到十歲這一年,讓他有機會再活一次?
「辛西亞。」
「什麼雅?」
她笑了笑。「什麼亞都好,不需要謝我,不過是碰巧遇到你罷了。」
「要的,姑娘,我娘和我大哥在近澤城,我叫……」他又慌又怕,直抓著她的褲腳。
「別跟著我,我可不屬於這裡。」她說著,朝他一彈指,他腦袋裡的記憶不斷消失,就像是色彩逐漸脫落,她明明就在他的眼前,面容卻開始模糊,他努力地想抓住記憶,卻聽見她尖聲喊著,「啊一一蜂螂!該死!」話落,她就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見。
一如他的記憶,在她離去時被一併帶走。
卓勒猛地張開眼,乍見眼前是一團火紅,他定睛一瞧,才看清是一個火堆。神色恍惚之際,有一瞬間他分不清眼前的時空,直到想起他是抱著卓雅一同墜崖,而後失去了意識……「卓雅!」他驀地坐起,環顧四周,眼前是片紅默林,銀白雪花覆蓋大地,雪壓紅梅,在微弱的光線底下,仿似冰晶般閃爍著紅:光。
紅梅似她……他最愛紅梅,卻忘了為何而愛。
他知道自己重新活過一遍,十七歲那場戰役中,卻怎麼也想不起重生那一晚,救了他的那位姑娘面容,他的記憶像是硬生生被剝奪,又像是被層層掩上了紗幔,只隱隱約約記得她的名字裡有個雅字,還有最後那句驚呼,以此證明自己是實實地重新活過來。
已經過了二十年,然而午夜夢迴之際,那抹張狂的紅艷依舊鮮明。
沒想到二十年後,他竟還能遇見她,就在她喊出那陌生的名字時,她的影像突然轉為鮮明,重疊在他面前。
他不敢置信,原來他們還有相見的機會。
「卓雅……」然而,此刻卻不見她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