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在書房裡靜靜地坐著,把自己埋在深深空虛的黑暗中,獨自沉陷夢魘中,腦海裡不斷上演著一幕又一幕令他無法忘懷的景象——和樂融融的家庭生活,無憂無慮的童年生涯,然後悲劇的發生,慘況的上演……如動畫般毫不留情的向他罩來,啃噬他的神經,吞沒他的理智,接著藍苡情的身影又覆蓋了所有……
他甩甩頭,拉回意亂情迷的神智,拭去滿臉的冷汗;他不該縱容藍苡情的身影跳入他的心海中,蠶食他的鬥志,攪亂他復仇的決心,他不能讓自己心有所繫。
「大哥!」夏竣斐開門進入書房,按下電燈開關後,滿臉疑惑的問:「我敲了好久的門,你沒聽見?」
原本存在他雙眸裡的茫然,快速斂去,恢復到冷靜沉著的模樣;他搖搖頭,低語道:「對不起!我想事情想得大入神了,所以沒聽見,怎麼?找我有事?」
夏竣斐面有難色的走近他,表情古怪地看著他,話繞在嘴邊硬是說不出口,好半天不發一語。
夏嚴寒蹙眉說道:「有話直說,咱們兄弟間的談話沒有吞吞吐吐的必要。」
夏竣斐吁了一大口氣,開口問道:「那我直說了。我聽說你在追求藍耀焜的女兒藍苡情,是不是有這一回事?」
「是有這回事。」他雙手交握支著下顎,疑惑地審視他,說:「竣斐,你是聽誰說的?我還以為我消息防護的很周密,我與她之間的事並不打算鬧得滿城皆知。」
「是她妹妹告訴我的。」他毫不隱瞞的說。
「藍祖兒?」他的疑惑更濃了。「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先別管我跟祖兒,我只是想請你告訴我,你追藍苡情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他笑笑,輕描淡寫的回道:「男人花費心思追求女人的目的,當然是為了娶她。」
「娶她?」夏竣斐失聲驚呼,不敢置信的再問一次:「你說你要娶她?」
「是的!」
「藍苡情的身份,你還記不記得?」夏竣斐的聲音都變了調。
「怎麼會不記得,她是仇人的女兒。」他答得輕鬆自如。
「那你居然要娶她?」他大膽推測道:「難不成你愛上了她?」
「愛?」夏嚴寒冷冷地揚起嘴角,把他溢出的熱情重新鎖回冰窖裡。「藍家人配得我的真愛嗎?」
「那你追求藍苡情的目的只是為了報復?!」夏竣斐瞠目結舌,他大哥怎麼會有這種瘋狂的念頭,他搖頭勸阻道:「大哥,我們的對象是藍耀焜,而你現在卻把計畫延伸至他親人身上,你這種作法並不妥當。」
「我倒認為這計畫不只合情合理,而且是理所當然的。」他為他的行動做解釋,一來是為了讓夏竣斐明白,二來則是說服自己搖擺不定的心;他理直氣壯地道:「當年藍耀焜在暗地裡扯後腿,設計我父親,導致整個羅氏企業因而倒閉,如果這件事只是單純的財務損失,我可以不計較,可是千不該萬不該,這悲劇從我父親延伸到我母親、我姊姊,再落在我身上,雖然他們的身亡不是藍耀焜親自下手執行的,但他完全脫離不了關係,他正是這件慘劇的罪魁禍首,而我只不過是以牙還牙,先弄垮他的藍天企業,再讓他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我不認為我的作法有那裡不對!」他咬牙切齒地低吼著。
「問題是藍家姊妹是無辜的,她們不該承受父親留下來的罪孽;再說她們跟藍耀焜惡毒的心性南轅北轍,有把她們牽連進去的必要嗎?」夏竣斐試圖說服他放棄這種激烈的手段。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在我眼中,她們既然是藍耀焜的女兒,就該連帶遭受這報應,如果她們要恨,就恨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人面獸心的父親,而不是恨我。」夏嚴寒星子般的眸子閃爍著復仇的火焰。
夏竣斐沉默了,這累積十餘年的仇恨豈能在一夕間因一句話就完全消弭於無形。
平息怒火後的夏嚴寒打量著滿臉心焦無奈的夏竣斐,突然露出一抹苦笑來,說:「竣斐,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對藍祖兒動了心?」
「我……」夏竣斐一時啞口,無言以對。
夏嚴寒目光沉穩地看著他,說:「我認識你整整十七年,你騙不了我的。」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他,語氣帶著深深的祈求:「遑論乾爹乾媽對我的大恩,單憑你我之間的手足之情,我就不該冷血的拖你下水,要是你真對藍祖兒有情,我不會阻攔你,只希望你盡快帶她離開台灣,別讓她成為我計畫的阻礙者,這是我唯一的要求,請你答應我。」
「不論我跟祖兒將來有沒有結果,也不論她要是知道真相後會不會諒解我,這些我全不在乎,我只要你記得,夏竣斐會無條件的支持你。」他毫不猶疑地說道。
「謝謝!」他緊握住他的手,對他的支持無限感激。
但一向冷靜自持聰明過人的夏嚴寒,能否在正確無誤分析出別人感情時,也做到釐清自己的感情,在傷害別人的同時,不會傷害到他自己,這是夏竣斐最擔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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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藍耀焜從公事堆裡抬起頭,滿面笑容地對她道:「過來,幫爸爸一個忙。」
放下肩膀上的背包,藍苡情走近過去,一臉不解的問:「遠洋企業出了什麼大事?非得讓你十萬火急的把我召來公司,我可是在上班中。」
「當然是有重要的大事才會把你叫來,不然爸爸那裡敢勞駕藍大小姐撇下工作,抽空前來我這裡報到。」藍耀焜輕輕橫了她一眼。
「別生氣嘛!我知道是我不好。」她撒嬌地朝他敬個童軍禮,說:「女兒正式向父親大人請纓,有何事差遣,請您儘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