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我不要,要挖,也是太子來挖。」他的手指敲了敲,詭笑道:「靈兒,找不到唐雲曦,你這條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渾身上下都是透骨的陰寒,那一句「靈兒」將埋在她意識深處的另一個世界的記憶都挖出來了。
是的,她本名不叫聶春巧,她沒有姓,不知道自己爹娘的名字。她昨天給唐雲曦說的故事,基本上都是真的。只除了七歲時被賣入大戶人家那一段,故意隱瞞了真相——她被賣入的不是普通的大戶人家,而是浩浩皇宮。
從御膳房最底層的打雜小宮女開始做起,一步步做到了太子的心腹。靈兒這個名字,在出宮後就被封存了,除了太子身邊的人,沒有人既能認出她來,又知道她的本名。
蕭沖見她陡然陷入沉默,便從頭解釋,「我是奉了太子之命來監押唐雲曦的。太子不放心先後派出的幾路人馬,譚謙碩在明,我和你就是在暗處。本來唐雲曦若是肯直接入京,那當然再好不過,但是他手下的左風、左劍是個麻煩,我不便立刻動手,而你跟在他身邊,竟然全無作用。靈兒,真難為殿下誇你心思縝密,慧黠過人啊……」
聶春巧忽而一笑,笑若春花,「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佈置得這麼周密,連唐川身邊最信任的人裡都安排了他的人馬。只是你之前既然已經認出我來,為何要把我半路丟在荒郊野外,害我差點著了譚謙碩手下人的道兒?」
「殿下說過,你有自保的能力,縱使唐雲曦不回頭救你,我也不信那幾個人能奈你何?更何況……」他對她擠了擠眼,「若非如此,怎能試出唐雲曦那個愣小子對你的真心?」他歎口氣,摸摸自己還有鞭痕的臉頰,「唉,只是我這一鞭挨得真是有些委屈。」
「若能助殿下得成大業,這點委屈有什麼可抱怨的?」她鄙夷地笑。「那,那晚往我屋裡扔紙團的人……也是你吧?」
「眾目睽睽之下,不便暴露身份,只好提醒你了。」
「那你現在突然跑來和我暴露身份,想幹什麼?」
「你當真不知道唐雲曦的下落?」
聶春巧又習慣性地聳肩,「我說我不知道,你和左劍都不相信嗎?」
「他相不相信,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確不信。」蕭沖的眼睛似是能看透人心的穿心之箭。「看他那天對你的重視程度,他就算是不便帶你同行,也必然會告訴你他走的時間和方向。」
見聶春巧沉默,他又逼問一句,「你該不會是對他……真的動了心吧?」
她橫眉豎目道:「胡說什麼?別忘了,他是太子的敵人之子!」
蕭沖冷笑道:「他還是一個多情的翩翩美少年呢。」
聶春巧臉色有些難看,「好,我的確知道他的下落,他是今天寅時三刻走的,你現在去追,肯定追不上他了。但是臨走前他和我約定好要在王府附近的一間小茶肆見面,那茶肆叫『悅來』。」
「既然知道,為何剛才不說?」蕭沖咄咄逼人的問。
這回換聶春巧嘲諷地冷笑「你是誰啊?你問我就得立刻告訴你?你口口聲聲說你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人,你有什麼憑證讓我相信?」
蕭沖思忖了一下,起身冷笑道:「等回了京,在太子面前,太子自然可以為我證明。」
見他舉步要走,聶春巧忽然尖叫了一聲,「你這個惡人!原來是你一直在陷害我!」
他不解地回頭看她,正要問她瞎喊什麼,忽然身後一陣輕風吹過,他只覺有劍氣逼近,還未回頭,已經被人劍抵背心。
「別動。」那清淡而溫潤的聲音讓蕭沖一怔。竟是他正要外出追蹤的唐雲曦?
「春巧,他都招了?」唐雲曦低聲問。
聶春巧得意地對著蕭沖身後的他笑著,回道:「他都招了!他就是太子派來的那個內奸!」
蕭沖立時覺得形勢不對,舉手喊道:「且住!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幾時是太子派來的內奸了?」
她嗤笑一聲,「你還想瞞公子嗎?剛才你在我面前已經親口承認你是太子的內奸,你費盡心思潛伏到王爺身邊,陷害王爺,如今又到公子身邊來,想陷害公子!還好公子聰明絕頂,想出這個計謀,引你上鉤。」
蕭沖從如墮惡夢裡漸漸明白過來了,並不是聶春巧和唐雲曦設計陷害了自己,而是聶春巧在出賣自己!
他怒喝道:「靈兒!你居然敢倒打一耙?若是讓太子知道了,你也休想活!」他不顧身後唐雲曦長劍對自己的威脅,撲向聶春巧,雙掌如鷹爪,狠狠箍向她的脖頸。
但他動作快,唐雲曦動作更快,就在他撲到聶春巧近前時,她踉蹌著往後倒了一下,他的指尖險險差了一點沒有勾到,而身後一陣劇痛傳來,唐雲曦的劍尖已經刺進了他的背脊。
蕭沖疼得直不起身子,一掌撐在地上,惡狠狠地盯著聶春巧,「臭丫頭,你以為你犧牲了我,就能博得唐雲曦的全部信任了嗎?太子殿下絕不會放過你的!」
聶春巧俯視著他,面無表情,「你是死到臨頭還不忘再插我兩刀。我聶春巧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怕你污蔑,公子自然知道我的清白。」
「他知道?哈哈,他是個傻瓜,怎麼會知道?」蕭沖猛地回頭,滿是殺氣地瞪著唐雲曦,「你以為你撿到了寶?其實你撿到一把殺人的刀!到最後,你死在她手裡,還會笑著給她擦刀!」
唐雲曦靜靜地看著他,啟唇問道:「你承認你是太子的人了吧?我本來不想殺你,但是……」
他仰起頭,「弱肉強食,時勢逼人!」
他將手腕一抖,劍身穿胸而過,蕭沖趴在地上,口吐鮮血,已經沒了生氣。
聶春巧這是第二次看到唐雲曦在自己面前殺人了,每一次,都驚心動魄,每一次,她都心情複雜。
她不想看到他殺人,不想看到美玉上染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