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都不要想,她不會跟你走。」谷均逸用那慎之又慎的姿態對寧小漁說,語帶威脅。
他們是在繼續剛才的對話,這就是讓他反常如此的理由?
「你不能這樣對待歡歡,你沒權利禁錮她的自由,」寧小漁抖著,努力地說。
「這不用你管。」
「我怎麼能不管,歡歡是因為我的關係才……」
「不是因為你。」谷均逸在背後突然抓住施余歡的手腕,他對寧小漁說:「跟你毫無關係,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
寧小漁被他嚇得不輕,只能將無肋的目光投向她的好朋友。
施余歡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她手腕好痛,痛的都要哭出來,寧小漁無助的樣子也讓她好擔心,她好想立刻為她說些什麼。
可是最讓她的心揪著、喉嚨痛著的,是谷均逸那用盡全力擋在她身前的背影,那個背影高大又孤獨,這就是她不敢承認愛上他的緣由,她不能相信自己所感覺到的,那個感覺總是在告訴她,谷均逸是如此單純而又寂寞。
她一定是自作多情,自以為跟他有過一些接觸,就比別人對他多一分瞭解,她眼中的他,越來越失去他最初的樣子、越來越讓她心疼,疼得好想就這樣撲到他的背上。
幼稚,那就是他兒子對他的評價,他只會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他的想法。
不是因為小漁的關係,當初他霸道地將她視為己物不是小漁的關係,那她呢?在太陽雨育幼院,一個孤傲的男人、一個霸道的吻,在那個吻中,她感受到的是什麼?
「小漁。我不會再被他擺佈,這件事讓我自己處理吧。」她說。
想要得到的東西得到就好,得不到就用搶的,他為了感謝一個女人,用夜店的名當了公司名,他說,不會有女人來愛他。
無論是一億還是兩億,他都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的兒子,可沒有人在拿到那一、兩億後還能沒事,因為他一開始就在兒子的身上裝了跟蹤器,他說,是為了怕他逃走。
這兩句話,他也都對她說過,他很早就說了,她不會愛他,而他也不會讓她逃走,他說了那麼多遍,像是怕她會反駁一般,一遍一遍地將這種言論強加於她,他只會命令,可命令是保護不了任何東西的。
第9章(1)
在谷均逸的記憶中,那彷彿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但細算之下,也不過才兩年而已,也許應該再加十年?兩年又十年,那已經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如今的所有早在那時就已預定。
十二年前,他人在法國,拜於世界最頂級調香師的門下,他的進步非常快,那位老師說除了他的天賦之外,還因為他對於『味道』有著自己的追求、自己的見解,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和所有頂級調香師是一樣的,也許調香師們所追求的都各不相同,但抱著這份堅持,他們最終都能登上世界舞台。
當時,他並不十分清楚自己在追求什麼,他只是緊抓著對於各類氣味的這分敏感,在其中尋覓、抽離、融合,他不知道心中的那個終點到底是以什麼為標準,老師告訴他不要急,所有人都是這樣,而那位老師的話沒過多久就應驗了,那就是在他調配出『In night』時,年老的法國調香師說,他已經再教不了他什麼。
那時他正準備回國,在回國的前一夜與那位老師拜別,那天晚上,他問他的老師,這麼多年來,他是否已經尋覓到了自己心中的味道。
那位老師笑了,頑童一般神秘的笑,他說他的尋找並不是一個內心的憧憬,而是一個傳說,他已經找了一輩子,也許每個調香師心中的最終味道都各有不同,但流傳於所有調香師間的傳說卻是同一個,那是值得窮盡一生去尋找的,只屬於調香師的夢想——愛神。
那位老調香師說:「逸,我相信『愛神』是真實存在的,它就掩藏於各種味道之間,靜靜地等待著我們掃去它身旁的細網,將它小心翼翼地捧出,『愛神』是帶有魔力的香水,它的味道無法用語言形容,它一直只做為文獻存在於調香師的傳說中,當你的另一半出現,愛神的香氣會幫你找到她,那是幸福的香氣;各國的文獻中都有類似『愛神』的出現,可都沒有寫出調配方法,它的作用與魔法無異,可也只寫得模模糊糊,但是啊,逸,愛神是真實存在著的,它能流傳百年,就絕不只是一個傳說。」
那天,他拜別了老調香師,也將那個傳說拋去了腦後,他可以從植物中萃取蜜汁、調配出能讓人發狂或憂鬱的液體,可如果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會愛上什麼人,一種氣味又怎麼可能知道呢?
那之後又過了十年,也就在兩年以前,他又見到了那位老師,他是特地從法國跑來看他,他看上去老了很多,但仍很有精神。
他滿是皺紋的手中,握著一個只有指甲大小的玻璃瓶,他將那個瓶子及其中的透明液體拿給他看,說:「逸,我發現它了。」
谷均逸一直不明白,這件事他為什麼要特地跑來告訴他,老調香師打開瓶口,小心地將瓶中的液體噴在他身上,過程中他始終笑吟吟地。
可是,他什麼感覺也沒有,那液體在他看來就是普通的水,除了沒有任何香水味道外,甚至連一絲屬於水的清涼也沒有。
他的老師那次回國過,不到一年就病死了,在他的葬禮上,沒人提到過他發現『愛神』的事,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忘記了這件事;他忘了自己曾經接觸過一種名為『愛神』的、只存於傳說中約香水。
他見到施余歡,她在一扇門的另一邊,身上散發著不可思議的香氣,奇怪的是其他人都沒有發現,他被那香氣深深吸引,進而接近她、困住她,想盡一切方法將她佔為己有。
直到有一天,那香味不見了,本就不該存在的氣味不見了,為此感到失落的只有他一人,他失落、焦急,不是為那難解的香氣,而是為他再沒理由將她佔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