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藥罐子如何還能爭皇位?自此那些嬪妃的明槍暗箭才消停,不再對一個無法與她們孩兒們相爭的孩子下手。
魏晨娘成日以淚洗面,尤其是看見自己的孩子一日病過一日,今兒個才好了傷寒,明兒個又咳得下不了榻,心痛令她夜不成眠,這才會在得知南詔送了兩顆棸霜果給德妃後,忙去相求,希望讓兒子的身子恢復從前。
然而德妃怎可能會肯,給她棸霜果,為自己的孩子樹立一個敵人?她又不是傻了。
但魏晨娘也不放棄,求一年不肯便求兩年,兩年不肯便求三年,一直到龍鈞林十歲那年,魏晨娘的手上,已不知替德妃沾了多少人的血,但也終於為她的兒子求來棸霜果。
孰料,就在她歡天喜地的拿著那得來不易的棸霜果回到頤和殿,卻見到比龍鈞林小一歲的龍盈月也在,當下她就知不妙,龍盈月的刁蠻任性誰不知道,她試著將求來的棸霜果藏在身後,那可是兒子的救命藥,沒想到還是讓龍盈月看見了。
年僅九歲的龍盈月就是個小霸王,皇帝的寵愛幾乎將她寵得無法無天,她瞧魏晨娘如此護著那匣子,連看都不讓看一眼,當下便來了脾氣,讓人硬搶過來,不管魏晨娘如何苦苦哀求,她不還便是不還,甚至在聽見那是龍鈞林的救命藥,還故意將那僅有的一顆棸霜果拋來玩,誰知會這麼巧,拋著拋著,竟被她給拋進了嘴裡。
眼見她吞下那是奇藥也是毒藥的棸霜果,魏晨娘還來不及傷心,就見龍盈月渾身抽搐,臉色慘白的倒在地上,當下臉色大變,她知道龍盈月是毒發了,於是忙拿出解藥給她服下,沒想到竟然沒有用,當下,她心都涼了。
直到這時,她才知道德妃從頭到尾都沒打算救她的兒子,她是將棸霜果給了她,卻給她假的解藥,沒有解藥,棸霜果又有何用?德妃不過是借她的手,除去那些礙了自己路的人,甚至最後還想讓她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為她的兒子除去一個壓根兒稱不上威脅的威脅……魏晨娘又氣又怒,但眼前的龍盈月比什麼都重要,她不得不背起她,直奔德妃的宮殿。
最後,龍盈月被救回了,魏晨娘卻因為龍盈月的毒被賜了毒酒,不論龍鈞林如何哀求,皇帝仍是要了魏晨娘的命。
龍鈞林雙目含恨,直瞪著眼前的每一個人。
若不是皇后對他下毒、若不是德妃給了假的解藥、若不是龍盈月那無知的任性,母親何至於死?他何至於一個人被拋下,連個疼愛他的人都沒有?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忘不了母親臨終前的模樣,她心疼的哭個不停,不斷的向他說抱歉,抱歉她沒能保護好他、抱歉她無法再陪著他……母親不捨哭泣的臉龐,清晰的浮現在他腦海中,這樣的恨,他如何能放下?
這仇不能不報,所以他掛起虛偽笑容,披上謙和的外皮,討好著、順從著眼前每一個人,讓他們對他放下戒心,讓他們認為他無害,與每個人交好,然後,他會讓這些曾經愧對他們母子的人付出代價。
皇后、德妃、龍盈月以及……皇帝,一個一個,誰也逃不掉。
他設下讓龍戰天和龍崇軒互相猜疑的局,他要讓皇帝對他們失望,讓那兩個女人永遠也無法當上太后,他還要龍盈月死,九歲又如何?就算她間接救了他的命又如何?若不是她的任性,他母親也不會死。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眼前這男人的一句話。
若是當初他能聽母親的解釋、若是他當初能將事情查清楚、若他對母親有一絲的感情,那麼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龍鈞林閉上雙眸,再次睜眼時,他不看皇帝,而是看向那已偎在燕離懷中的女子。
他的計劃並不完美,卻十分順利照著他的目標前進,若不是眼前的女子,龍盈月早已經死了,他算計的人,也會實現他為他們所寫的結局,若不是她……
聽完龍鈞林的話,皇帝像是老了十歲,原本的憤怒早已消失無蹤。
他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個最乖巧聽話的兒子,竟是如此地恨他,更不知晨娘竟是因此而死,他說得對,若當初自己肯靜下心,好好聽聽她的話,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水未央也是一陣唏噓,她沒想到這一連串的陰謀背後,竟還有這麼一段故事,歎了口氣,感覺身後男人的動作,她抬起螓首,朝他一笑。
燕離回她一笑,將她攬得更緊,一雙眼卻緊盯著龍鈞林,深怕他有其他動作。
龍鈞林見狀也笑了,看著水未央問:「我想知道,你怎麼會知道兇手是我?」
打這女子進宮,他不僅格外的照顧她,甚至為了她多次與龍盈月吵嘴,照理說,她應該不會懷疑到他身上才是。
只見水未央轉了轉美眸,輕聲說:「我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人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就算你說這是龍戰天的請托,我仍然不信,因為,你也是個皇子。」
生在皇宮,誰不想要坐那張龍椅?要說龍鈞林沒有野心,打死她都不信,更何況,那日她被龍盈月逼得跑了出來,下意識就往龍鈞林的頤和殿跑去,這是為什麼?因為龍鈞林不只一次告訴她,若有事可以去找他。
人在情急之下,大腦無法冷靜思考,下意識便會尋找能保護自己的人事物,龍鈞林這麼做和洗腦沒兩樣,讓她想也沒想便往頤和殿跑去,才會中了他設的陷阱。
當然,一開始她也只是懷疑,懷疑這一切會不會只是巧合,畢竟她也希望這個惇厚謙和的四皇子會是個好人,至於清華……她倒是沒將她和龍鈞林聯想在一塊,只覺得她有問題。
清華身為伺候龍盈月的大宮女,不論如何,都該陪在龍盈月的身旁,但她卻沒有,龍盈月出事時沒有,龍盈月臥病在榻時也沒有,這讓她起疑,於是仔細觀察著清華,這一瞧,她發覺這丫頭在替龍盈月更衣時,那雙手從頭到尾都在發抖,雖然細微到幾乎難以發現,但她還是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