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神色已是暗惱,這表情可不是裝的,她是真的有些惱。
也許是她的做法不夠細緻,沒料想到李姨娘貪得無厭到這種地步,可她又擔心,該不會是這做法改變了原本的事情才引發這種後果……一旦改變了什麼,是否得有人付出什麼代價?
想是這麼想,但這事來得突然,她還厘不清,再者也無法佐證。
「你這丫頭倒挺沉得住氣的,要是朝中沒察覺,加上官員私底下吃案,你不是白白便宜了李姨娘?」
「要真是如此我也沒法子,但不管怎樣,我是不會原諒她對奶奶出言不遜的,讓她受點教訓也不為過。」對於這點,楊如瑄可是半點愧疚皆無,甚至認為楊祁還太仁慈了些。「可事實上,只要李姨娘夠知足,她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二伯的家務事我可不管,而你行事也得低調些,和李姨娘撕破臉對你也沒好處。」其實他心底是有點佩服她的,竟能將線放得這麼長。再者,她是替姨奶奶出氣,這事更沒有他置喙的餘地。
「放心,她被禁在攀桃院裡,還能對我如何?」楊如瑄微微得意的哼笑了聲。
「你這丫頭。」楊致堯搖頭輕笑。「你對我說得這麼白,難道不怕我到二伯面前告你的狀?」
「堯哥哥要真打算告狀,就不會等到四下無人堵我了。」
楊致堯頗為讚許地揚眉笑著,輕揉著她的頭。「可不是每回都能有人替你撐腰。」
「沒有下回了,我想整治的只有李姨娘。」她拉下他的手,笑得可得意了。「敢欺負我的家人,我是不會輕饒的。」
「說得好,咱們楊家就是要團結一致……」
「欸,你們兩個在那兒做什麼?」
抬眼,瞧見楊致勤腳步踉槍走來,楊致堯立刻握著她的手飛步離開。
原因無他,喝醉酒的楊致勤長舌得教人不敢領教。
他們已經受夠了他一整晚的解惑授道了!
第三章 相遇(2)
沒了專司挑撥造謠的李氏,楊如瑄的日子更加快活,也不知道是心情舒暢還是正值花樣年華,她出落得更加動人,媚而不妖、艷而不俗,那雙秋塵水眸猶如琉璃般,每當她漾笑時皆流動著教人迷醉的光芒。
然而,如此花容月貌卻沒教她以此為傲,她甚至不愛打扮,就連衣著也不怎麼講究,要不是穆氏堅持每年夏冬兩季必替她添衣,黃氏愛買些首飾給她,她巴不得天天穿著簡樸的舊衣裳就好。
可惜的是,她年年抽高,舊衣裳根本穿不了太久,眼見明年就要及笄,她開始浮躁了起來。
姑娘一旦及笄就代表已是適婚年齡,可她不想出閣,想永遠待在楊府。
「瑄小姐,你瞧老夫人送的這支金步搖真是小巧極了,是支鳳頭釵,鳳喙還銜了塊紅玉,軟金捻絲的羽翼末端皆巧嵌著紅玉……要是走起路來,隨步搖曳,叮噹響著,肯定好看極了。」幫她梳發的蜜兒讚歎完後,將金步搖插在她的髮髻上,不住地朝鎏金銅鏡裡望去。
「別了,用這支。」楊如瑄意興闌珊地從珠寶匣裡取出一支通體翠綠的簪子。
「這怎麼可以!老夫人待會可是要帶著你到樊府看戲,那兒可是彙集許多官家千金,大伙肯定會拿出壓箱寶互較長短,那支翠玉簪太……樸素了。」蜜兒說不出寒愴兩個字,她知道那是瑄小姐的娘親留給她的。
「樸素才好。」楊如瑄堅持,逼得蜜兒取下金步搖,換上翠玉簪。
樊府看戲,廣邀官家千金前往……這是為了替樊柏元挑繼室的相親宴。
當初因為她不喜和奶奶親近,所以好像是娘陪著前往,可是這回她卻怎麼也推托不了。
不是她太看得起自己,認為樊家人看得上自己,而是樊府……如果可以,今生今世她都不願再踏進一步,可偏偏娘身體不適,如歆年紀又太小,至於如琪現在還被禁足在攀桃院,依奶奶的性子絕不可能要如琪陪同。
所以,她不得不去,非去不可。
換了一襲最不顯眼的月牙白繡花襦衫羅裙,看著臉上脂粉未施的自己頭上那簡單的髮髻,楊如瑄微瞇起眼,正打算連翠玉簪都拔掉時,外頭傳來杏兒的聲音。
「瑄小姐,老夫人已經在馬車上候著了。」
「我馬上就來。」不著痕跡地歎口氣,儘管百般不願,她還是得隨行。
正要踏出門外,蜜兒趕忙從梨花木衣櫥裡取出剛裁製好的桃紅色裘帔,往她肩頭一披。「小姐,已經十月天了,天候極涼,得搭件裘帔才成。」
楊如瑄睨了她一眼,沒點破她那點心眼。
不過就是嫌她身上太樸素,上了樊府會被人給比下去,才特地拿了新裁的裘帔給她……本想換一件,可偏偏這裘帔底下縫上了一顆顆小巧的銀鈴,教她喜歡得緊。輕點了蜜兒的鼻頭後,她妥協地跟著杏兒往大門去,上了馬車。
翟陽城為三重城,最靠近皇宮的內城裡住的皆是朝廷重臣與高官,出了內城是二重城,是翟陽城最熱鬧的市集,店舖羅列,商家富戶聚集,最外面的則是一般平民百姓的住居。
而楊府的馬車自然是不會離開內城,事實上,樊府和楊府距離也不過兩條十字街的距離,步行的話約莫一刻鐘,同樣都在城東。
楊如瑄連跟黃氏聊上幾句的時間都不夠,馬車已繞了兩個彎,到了恢宏的樊府。樊府外頭早有不少馬車停靠,依馬車上頭的徽章和流蘇顏色便可判斷是哪位官員府上的馬車。楊如瑄大略掃過,認識的不多,但根據楊致勤曾經解釋過的馬車種類,徽章繁瑣,流蘇出現黃紅兩色的肯定都是宮中要臣,這麼看來,今日來的人來頭都不小。
看來樊府的老夫人也想替樊柏元找位名貴的繼室,畢竟就算他是個眼盲侯爺,但終究是皇上封敕的侯爺,身份相當尊貴。
不過,沒用的,哪個權貴重臣會將千金許給一個空有爵位而無實權的眼盲侯爺,印象中,這場變相的相親宴最終還是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