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誓不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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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下意識的,楊如瑄始終垂著臉,跟著黃氏進了樊府後,又下意識閃避著曾見過的門房和管事,就怕被認出。

  「小姐,你是怎麼了?怎麼老垂著臉?」隨侍在旁的杏兒以為她身體不適,開口低問。

  「我……」一開口,她突地笑得自嘲。

  瞧她,怕得咧,在這世,她根本尚不識得樊柏文,不曾來過樊府,誰能認出她?

  「小姐?」

  「沒事,走吧。」她深吸口氣,打起精神,蓮步輕移地跟在黃氏身後。

  樊府將戲台搭建在主屋大廳後方的青石板廣場上,四周圍栽滿楓樹,這時節楓紅似火,層層疊疊,比夏日艷霞還要壯觀。

  廣場兩邊各有曲廊通向其他主院,踏上人工湖泊上的白玉九曲橋,往東便是梅貞院,沿著夾桃小逕,往西便是樊柏文所居的浣香院。當初她就是往這兒,踏上白玉九曲橋,將摻了毒的膳食送到樊柏元面前……思及此,她閉了閉眼,不放任厭惡的過往回憶叨擾自己。

  戲台前早已擺好席,在嬤嬤的帶領下,她和黃氏坐在中間的位子,等著主人家開場說了幾句話,戲便正式上演,好不熱鬧。

  可惜的是,戲台上到底演了什麼,恐怕底下的人也沒仔細看。與會的不只是些高官千金,更有些隨行的兄長,一個個圍成圈說起近來朝廷裡的大事。

  果不其然,大伯父那房的事成了今日的焦點。

  一個月前,大伯父那房力挺的大皇子一派,逼瘋了素有賢名的二皇子,最終被三皇子揭發,於是大伯父那一房也逃不過牢獄之災,舉家被押進大牢,至於下場……就是幾日後的秋決。

  爹為此而痛心,疲於奔命卻又無能為力,而她也只能說都怪大伯父太過躁進,不知道要韜光養晦,才會大皇子一倒,來不及撇清關係就被押進牢裡。

  歎了口氣,努力地想將注意力專注在戲台上,卻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教她渾身不自覺一顫。

  「奶奶,大哥不來我有什麼法子?橫豎我是喚過他了。」

  她沒抬眼,但這嗓音她比誰都熟悉。而被喚作奶奶的人,正是樊府的老夫人盧氏,個性極為嚴謹冷肅,不好相處……又也許是打從心眼瞧不起樊柏文的房裡人,所以才總是不以正眼瞧她。

  「這怎麼成?你再去說說。」

  「我不要,我等著看戲呢。」

  聽著那一語雙關的戲誠聲調,她可以想像樊柏文白淨斯文的臉上有多麼譏諷和不屑。一直是如此的,庶子的他和身為嫡子又有功名在身的樊柏元向來不和,要不最後怎會狠心地設計她毒殺樊柏元。

  原以為不會撞見他的……她瞇著眼,思索了下,對著身旁的黃氏道:「奶奶,這兒人多聲吵,我有些不舒服,到後頭透口氣。」

  「這兒是人家的宅院,可別走得太遠。」黃氏見她臉色蒼白得緊,輕拍了拍她的手。「要是身子不適就說一聲,待這戲看完,咱們就回府。」

  「好的,奶奶。」她勉強擠出笑意,背著樊柏文起身,對一旁的杏兒道:「照顧奶奶,我到後頭透透氣。」

  「奴婢知道了。」

  她一路都背對著樊柏文,徐步踏進楓林裡,原想在這裡稍作休息,可戲台的鑼鼓聲擾得她頭都發疼,想了下,乾脆往東走去。

  印象中,樊柏元喜靜,大多都待在房裡,而且梅貞院裡的下人並不多,一路上也不太有機會撞見下人,況且她只是想到九曲橋上透透氣,應該不要緊。

  來到九曲橋後,總算將那吵人的聲響甩到腦後,耳根子終於清靜了,但是幾步外的曲橋小亭裡,一抹玄黑身影卻教她猛地頓住腳步。

  他怎麼會在這兒?他雙眼不能視,甚少走出屋外,這當頭,身旁又沒半個下人隨侍著……她微瞇起眼,瞥見他的手似乎有抹紅。

  心想不該和他接近,可是當初是她害死了他,再見他手上似乎是受了傷正在流血,滿心愧疚教她怎麼也走不開,只得放輕腳步朝他走去。

  「……誰?」

  還未踏進亭內,楊如瑄便被他低啞的嗓音嚇得停在原地,不禁忖度,畢竟是征戰沙場的人,耳力果真比尋常人要好,她不敢多停擱,找了說詞道:「奴婢是新來的,奉老夫人之意請侯爺到廣場看戲。」

  她把才纔樊柏文和盧氏的對話借來一用。

  卻見他撇唇哼笑了聲。「看戲?讓人看本侯爺的笑話?」

  楊如瑄聞言,黛眉微擰。

  她所知道的樊柏元是孤僻的,但聽說那是因為他上戰場傷了眼,回京之後才變成這樣……不難體會他的心情,畢竟曾是天之驕子,轉瞬成了有名無實的侯爺,任誰都不會甘心的。

  靜靜地注視著他的側臉,他的雙眼未張,濃眉入鬢,挺鼻如刀鑿,配上那厚薄適中的唇,他是極好看的,外貌出色,出身尊貴,年少就領兵征戰,不意卻落得眼盲下場,甚至還遭她毒死……一思及此,她的心狠狠地痛了下,教她忍不住踏進亭內。

  「出去,誰允你踏進亭內?!」樊柏元怒不可遏地抬眼。

  兩人四目對望,楊如瑄不由自主地張大眼,只因他那雙眼……黑曜般的眸瞳,哪怕是身在暗處都遮掩不了其風采……好可惜,這雙眼美得如此驚心動魄,卻是無法視物。

  樊柏元沒得到回應,惱怒地瞇起眼。「放肆!」

  楊如瑄猛然回神,小臉羞得有點發燙,不敢相信自己竟像著魔般地看著他入神,趕忙抽出懷裡的手絹。

  「奴婢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替侯爺包紮傷口。」她不敢貿然碰觸他,就怕觸及他的逆鱗。

  「不需要。」

  「可是侯爺的手在流血,怎麼會受了傷?」她脫口問著,仔細看那傷口,像是不慎跌倒,手掌磨地造成的。

  「關你什麼事?」

  「奴、奴婢只是擔心。」她怯怯地道。

  「太多餘。」

  楊如瑄聞言,心疼著他卻也惱他不近人情,咬了咬牙,乾脆一把拉住他的手,趁他錯愕之際硬是將手絹往他的掌心繞了一圈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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