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好吃喔!」楊如瑄以白飯配著辣柿,那酸辣帶甜的滋味在她的舌尖上轉了一圈,落進了喉底,在心間暖成一片。
「真有那麼好吃?」那低呼的感歎聲太真實,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被勾引。
「真的,這可是我奶奶的獨門醬菜,保證吃過一回就上癮。」楊如瑄很大方地將小甕擺在桌上,舀了一口準備擱到他碗裡。「侯爺要不要嘗嘗?」
「一口就好。」
「好。」她以飯包覆著一小湯匙的辣柿,送到他嘴裡。
他微皺起眉,直覺得這味道入口真是有股臭味,本想要吐出,卻發覺這醬味和白飯混合成一團難以形容的味道,酸中帶辣,辣中帶甜,那猶如腐魚的臭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極為清爽的西紅柿氣味。
「好吃吧!」她噙笑道。雖說他沒表情也沒開口,但只要他沒吐出來,她保證他肯定會上癮。
「……尚可。」
「侯爺要是喜歡,待會回門時我再跟奶奶多要一點,對了,你要記住,要是回去遇到我勤哥哥,你千萬不要跟他談起任何有關書籍的事,不管是武經還是四書五經,全都不要,切記。」
聽著她笑語吩咐,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很想看她的臉。
仔仔細細的,用他的眼,他的心。
第六章 眼疾(1)
回楊府時,楊如瑄嚇了一跳,倒不是楊府出了什麼大事,而是——
「這是小婿帶的幾分薄禮。」
楊如瑄瞪著手上捧著好幾個木匣陪同入廳的默言,不敢相信原來樊柏元有準備回門禮。因為他沒提,所以她一直以為他不會準備。
他待她的態度,也許只比對陌生人好上一些,因此她真沒想到他禮數這般周到,也許他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孤僻淡漠。
不是因為他備上什麼重禮,純粹因為他願意備禮這個行為,讓她有些感動。
「來來來,一道用膳、一道用膳。」一見他禮數周全,又是自稱小婿,沒有半點侯爺架子,教楊祁快要樂上天,熱絡地招呼著他。
楊如瑄攙著他,彷彿兩人新婚燕爾,可事實上這是可以讓他不失顏面,又免於在楊府裡不慎出糗的方法。
樊柏元大抵知曉她的想法,難得順從著,只可惜早膳用得晚,再加上被辣柿的那好味道騙得多吃一碗飯,導致他午膳有些食不下嚥。
「幫我吃完。」他小聲地對她吩咐著。
「我吃不下那麼多。」她同樣小聲回應。
「不管,誰要你幫我布那麼多菜。」他以筷子頂了下面前的三彩雕花食盤。
「可是……」她當然得幫他布菜,不然他知道筷子要伸到哪去嗎?
「不、管。」
「……」楊如瑄低垂著眼,突覺她的相公有點任性。
但也不能怪他,實在是早膳用得晚,就連她肚子都還脹著,就算擺了滿桌她最愛的菜色,她也吞不下啊。
可是吃不下又很失禮,再者也讓特地張羅這一桌菜的家人心裡不快。
「怎麼不多吃點?」楊祁注意兩人咬著耳朵,雖是欣喜他們感情不錯,但才吃沒幾口,他不禁懷疑是否不合樊柏元胃口。
正當楊如瑄還未想出說詞時,已聽見穆氏曖昧地推了推楊祁。「昨兒個是洞房花燭夜,許是睡得晚,早膳用得晚,現在還沒餓。」
楊祁聞言,恍然大悟地點著頭,不疑有他的轉而替樊柏元倒著酒。
楊如瑄小臉羞紅,可偏又解釋不得早膳用得晚是因為被婆婆刁難所致,事實上昨晚她的相公還讓她趴在桌上睡呢。
大伙吃吃喝喝,難得楊家人幾乎都聚齊了,楊致堯和楊致勤也一道用膳,直到一頓飯吃完,楊致堯一把將樊柏元推給又喝了半醉,打算開始長篇大道的楊致勤。
「堯哥哥,你怎麼把侯爺推給了勤哥哥?」楊如瑄微惱道。
本來剛剛用完膳,她就打算拉著樊柏元告辭回府,就怕楊致勤一時興起,沒念到他昏睡不放人。
「放心,你相公是何許人,致勤那麼點學問,嚇不了他的。」
「我相公是武將。」談兵法還可以,她可不確定多談一些有的沒的,他會不會當場拂袖走人。
因為通常勤哥哥喝醉時,就連身為家人的他們都會盡可能地遠離他。
「那你真是太不懂你相公了。」
楊如瑄微揚起眉,像是想起什麼,隨口問著,「對了,堯哥哥,你什麼時候跟侯爺走得那麼近?聽奶奶說,就連這門親事都是你替樊家探的口信。」
「我跟侯爺是年少識得,後來他去西突就失去聯絡,直到他受傷回來才又聯繫上。」
「是喔。」也對,楊家四房在京城的達官顯貴之間頗吃得開,兩人會熟識也不意外。
她忖著,站在廳內往裡看,就見相公還真的和楊致勤聊了起來,雖說距離遠到她聽不見內容,但是楊致勤那表情簡直就像是遇到知己,興奮得大聊三天三夜都不累。
所以就算他是武將,該學的學識也一樣都沒落下過嘍?
「侯爺待你好不好?」
楊如瑄猛地回眼,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道:「好!」就衝著他備了回門禮,這個好字便教她說得壓根不心虛。
楊致堯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像是確定她沒說謊才輕點著頭。「那就好,不過侯爺自從傷了眼後,性情比較難捉摸,這點你就要多擔待了。」
楊如瑄聞言,好笑道:「堯哥哥,你這說法,好像他是你的家人,你托我照顧他似的。」
「該怎麼說呢,」他撓了撓臉,思索著到底要跟她透露多少,可想了想,兩人都成親了,似乎也沒什麼好瞞的,再者多個人知道就多點照應。「其實他那雙眼本來是有救的,可惜被他二娘給陰了。」
楊如瑄微瞇起眼。「你的意思是說,他的眼是被柯氏給毒瞎的?」
楊致堯輕點個頭。
「怎麼會?」楊如瑄有點難以置信柯氏竟下這麼重的手。「侯爺雖是帶傷,但是凱旋而歸,只要他雙眼養好,入了朝廷,必定是加官晉爵,可以光耀門楣,對他下手,豈不是等於打了樊家一個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