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誓不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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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楊致堯聽完,忍不住低笑著。「就說你還太嫩,沒看見真正的問題所在。」看了眼廳內,他刻意壓低聲,確保樊柏元不會在分神之際聽見兩人交談,畢竟聽人說,瞎眼的人耳力總是特別好。「侯爺要是太過風光,豈不是顯得二少無能?」

  他下了再簡單不過的註解,一針見血。

  「就為了這樣?!」她簡直不敢相信。

  雖說她也曾站在穆氏那頭對付李氏,可問題是李氏自找麻煩,甚至對長輩不敬,她才出手教訓,然而柯氏竟然只是為了不讓侯爺壓過樊柏文那紈褲子弟的鋒頭,就把他本就傷著的眼給毒瞎……

  「侯爺雙眼一瞎,日後不可能進朝堂,只要柯氏再吹點枕頭風,樊大人就會想辦法拉拔樊二少,這道理很簡單的。」

  「荒唐至極,這樊大人也真是……」畢竟是她的公公,再惱也不該失言,她只能把怒氣往肚裡吞。

  如今想來,樊柏元的處境遠比她想像的還糟,當初的她是誤以為自己不受疼愛才會一時走偏,可他是真的被家人擺在利益上頭抨斤論兩,一旦沒有利用價值就被棄在一隅。

  他總是獨自一人待在梅貞院,他只吃院落小廚房準備的膳食,如此想來,無怪乎他對外極有防備,可他就一個人,雙眼不能視,他要如何保護自己?

  一個征戰沙場的武將,沒有死在敵人的刀劍之下,竟是倒在家人的毒裡,豈不教人唏噓?

  太可惡,簡直是天理不容!

  楊致堯靜靜地打量她,瞧她一臉怒容,他滿意地輕點著頭。

  要不是回門絕不能在娘家夜宿一晚,楊如瑄真懷疑自己會被楊致勤的長舌害得變成頭一個破壞規矩,出閣沒三日就被休妻的新嫁娘。

  坐在馬車裡,確定樊柏元沒有一絲被楊致勤纏問的不耐,她對他也多了點認識。

  原來只要找對話題,聊得多晚都不是問題呢。

  「侯爺,真是對不住,我那勤哥哥是個書獃子,只要遇上有幾分文采的人就會抓著人不放,喝醉之後就更糟了。」

  回到樊府梅貞院,她點起了燭火,伺候他寬衣就寢,儘管他面無慍色,但她認為還是稍稍解釋一下較妥帖。

  「一個文官懂得兵法,實屬不易。」說起楊致勤,他嘴角漾起極淡的笑意。

  說來,楊家的人都極有趣。一個朋友滿天下,身段軟手段圓滑的楊致堯,一個滿腹經綸,才高八斗的楊致勤,還有一個懂兵法的楊如瑄……而且一家子感情熱絡,兄友弟恭……放眼大晉王朝,實是少見。

  「他哪懂?他讀的是死書,就是不甚其解才會抓著你不放,要不是我把爹都請出來,他說不定還不肯放你回來呢。」替他脫下靴子,她不禁歎了口氣。「所以我才說,他要是喝了酒,能閃就閃。」

  那口氣甚是無奈卻有更多的包容,像是在抱怨楊致勤,可聽在樊柏元耳裡卻像是以兄為榮。

  莫名的,教他有些生羨。

  楊如瑄瞧他沒有半點回應,從他沒有表情的臉上判讀不出他的心情,有點遺憾原本的好氛圍那般短暫。

  將他打理好,她回頭環顧四周,發現角落那張錦榻還不錯,手腳縮一下就可以睡了,只可惜沒有被子。

  她正打算要吹熄燭火,窩到錦榻上時,突聽他道——

  「故善動敵者,形之,敵必從之;予之,敵必取之。以利動之,以卒待之……如果你是我的敵人,你會上當嗎?」

  她愣了下,不解地回頭。

  如果她是他的敵人?這話是先前勤哥哥抓著他追問的兵法……拿這句問她,會不會有點奇怪?

  是想要跟她聊聊,順便琢磨琢磨?

  「沒事,睡了。」不等她回應,他已背過身去。

  楊如瑄呆站原地,無從解讀。她想,她大概想太久了,她應該直接告訴他——她是他的妻子,永遠都不會是他的敵人。

  可惜,她腦袋轉得太慢了,唉。

  「花用為何要找夫人要?」梅貞院的拱門邊垂柳下,傳來楊如瑄略微錯愕又不滿的聲音。

  嫁進樊府已經月餘,對於眼前的生活她沒有不滿。白天照料著樊柏元的生活起居,下廚替他準備各種膳食,邀他共嘗奶奶的醬菜,偶爾默言和他會到書房找本書念給他聽,偶爾堯哥哥來訪,會要默言煮茶待客。

  至於晚上,自然是壁壘分明,他睡他的床、她躺她的錦榻。雖說他曾開口要她回自個兒的房,但她不願意。

  他不喜身邊有人,因此在梅貞院挪了一處天一水榭給她住,雖說水榭和他的鹿鳴閣只隔了一座花園,不算太遠,但就近照料總是好些。

  畢竟她是為了照顧他才嫁進樊府的,他一切從簡,她從善如流,他衣食簡樸,她也立即跟進,全然夫唱婦隨,哪怕只能窩在這梅貞院的小小天地裡,吃穿用度遠不及楊府的生活,她都甘之如飴。

  唯一不滿的,就是梅貞院的花用竟然得跟柯氏伸手。

  「少夫人,這是府裡的規矩,小的實在是……」滿臉委屈,頭都快要垂到地上的是梅貞院的管事賈道學。

  年近三十的賈道學是樊家的家生子,大哥賈守信是浣香院的管事,她是打過照面的,而父親則是大總管賈有財,她不曾見過。

  見他腰都快要折斷了,她才又道:「那梅貞院的採買,難不成都得要夫人答允才能添置?」

  「規矩是如此。」

  楊如瑄翻了翻白眼,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這種規矩。

  先別說樊柏元是皇上敕封的侯爺,當初聽說賞了十萬兩黃金,還賞了一座侯爺府和良田百畝,可那些良田到底在哪,歲收如何計量,到現在連個子都沒瞧見,也無從得知,眼下就連梅貞院的花用還得經過柯氏,這簡直是反了!

  時節漸熱,她發現侯爺的衣櫥裡擱放的全是舊衫,雖說質地上好,但畢竟是舊了,有的連滾邊都磨損了,堂堂一個侯爺怎能穿舊衣?再怎麼儉樸,總得備上幾套外出時的衣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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