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嬌小,身高只到他胳肢窩的位置,體重可能只有四十出頭,一看就是個青澀高中生,卻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醫生?哼!
媽呀,是有沒有那麼重唐韻璇使盡吃奶力氣撐扶著人高馬大的鄰居進到屋內,由於這整棟都是同一個房東,每間套房的格局都差不多,但她的套房自己加點裝飾,還有人味,而這間根本就是一開始出租的模樣。
單人床、桌椅,廚房連點多餘的個人用品都沒有,還莫名的涼颼颼,像進到冷凍庫。
唐韻璇邊打量邊將他移到離房門只有五步遠的床鋪上,回頭將房門關上後,她再次走到床邊,看著仍冷冷的瞪著自己,但臉因發燒而紅通通的男人,他身上衣服已因冒汗而半濕。「你衣服濕了,我得幫你換下……」瞧他黑眸一瞇,她趕忙聲明,「我是完成實習、領有執照的正牌醫生,絕不會亂吃你豆腐。」
她舉手做發誓狀,但一傾身向前,他又揮掉她多事的手,喘著氣道:「不、不必!你可以走了。」
「可以,那你自己換掉衣服,怎麼說咱們也是鄰居,我今天看到你跌坐在門口,可不希望幾天後這裡傳出屍體惡臭。」新手醫生講話都很直白的。
他瞪大了眼。她是在詛咒他她當然看得出他那雙黑眸在指控什麼。「你現在發高燒,燒不退會死人的,你不知道嗎?」她再次坐上床沿,「我搬來這裡算了算將近三個月,所以,咱們也當了三個月的鄰居,你只有一個人,我也是,相逢即是有緣,你是男人,彆扭扭捏捏的,很難看。」
還敢教訓他他咬牙低咆,「給我走!」
「沒問題,你越早讓我這個醫生把該做的事做完,我就越早閃人。」
她微笑的伸手替他解開身上的襯衫扣子,他繃著一張臉不發一語。沒辦法,他的確沒啥力氣脫掉這身濕衣,而且,頭疼、全身骨頭酸痛,再加上飢餓,他整個人都極不舒服!
天氣明明涼涼的,不過幫他脫件衣服,她竟然冒汗了!
好不容易脫去他的上衣,嗯,精壯結實的體魄,實在很性感,只是,他的皮膚偏白了些,顯然都在健身房裡健身……
「咳咳咳……」他突然咳嗽起來。
這是巧合,還是提醒她別看癡了眼,忘了正在做的事?偷瞄他一眼,表情一樣臭、一樣冷,她頭一低,急急的要替他解開皮帶,但他發燙的手馬上拉住她的。
「干……你……咳!幹什麼?」
「啊——對,就脫上半身,抱歉,沒想太多,想說衣服濕了,褲子也一定濕了。」
「你會是醫生」他撇嘴,輕嗤加不屑。她的行為一點也不像個醫生,他會信她才有鬼!
她真的是醫生,只是,被他這一糗,羞澀湧上,她的臉一陣發燙。
暗暗吐口氣,她走到浴室,不意外的見到只有一套洗漱用具、一條毛巾、一瓶沐浴乳跟洗髮精,還好,還有一隻臉盆。裝了溫水,她拿了毛巾,走到床鋪旁。
他的身體發著高燒,冰涼小手撫過他發燙的額際後,她以毛巾擦拭他的身體。
一開始,他全身繃緊,但慢慢的,大概感覺舒服多了,他開始放鬆。
稍後,她扶他起身,移到另一張單人沙發坐下,先給他一杯水喝,再翻看衣櫃找到乾淨的床單被褥一一換上,回頭再扶著他躺回床上,找了個塑膠袋塞床單跟他換下的衣服。
「我拿這些去一樓的洗衣店洗一洗,再替你拿些藥回來,還有吃的……」
「不用了。」他打斷她的話。這個小女生會不會太雞婆了她吐了口長氣,晶亮的眼裡有著愧疚,「你會感冒八成是我害的吧,所以,不用客氣,這麼做只是讓我少些愧疚。」
她的聲音很溫暖,也不知道是否是藥效發作,他迷迷糊糊的竟然睡著了。
嚴子毅再次睜開眼眸時,空氣中多了一抹誘人的飯菜香,但他感覺還是不太舒服,渾身酸疼,而且口乾舌燥的。
「你醒了。」
突然,一張俏麗的臉蛋出現在面前,他濃眉一皺,在確定自己還在自己的套房後,他冷冷的質問她,「誰准你進來的?咳、咳。」
這傢伙好像很討厭別人靠近他,當然,也不想跟人來往,這一點,住對門的她早就察覺了,但他生病了,她再不理,他也許真會像棵植物枯萎至死。
「抱歉,但我真的不想聞到屍臭味。」她一臉認真又帶著燦爛的笑容道。
該死的重感冒!害他想用冷颼颼的眼神將她嚇走都辦不到!他頭一回感到自己這麼虛弱。
接下來,一連三天,他只能裹著毛毯坐在床上,像個小寶寶被餵食、餵藥,要上廁所時更是大工程,總在她的扶持下搖搖晃晃的進到廁所。
她很會利用時間,在他示意自己方便完後,她不忘順道替他洗臉、擦洗上半身,然後,再一臉認真的看著他確認,「真的只要擦上半身?我是醫生,在我眼裡,只有病人,沒有男女之分。」
她手上拿著溫毛巾示意她可以好人做到底。
「不用。」他咬牙瞪回去。她男女不分,他可是分得很清楚!
第四天,惱人的昏沉終於脫出他的腦袋瓜,他能凌厲的瞪著那個逕自拿著他的鑰匙又進房的女孩,一見到她手上的餐食,他冷聲道:「你沒欠我什麼,不必天天備餐過來。」
「我知道,等你感冒好了,我會自動消失。」
會嗎?他懷疑的挑眉。
看出他眼中的不信任,唐韻璇連忙舉手發誓,「我說真的,每個人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模式,旁人無權置喙,我會尊重的。」
聞言,嚴子毅那雙深沉得不見情緒的黑眸閃過一道難以察覺的莫可奈何。
再兩天,他終於能活動自如,她也真的沒來了。在他養病的期間,原本靜謐冷清的屋子,總在她進門後的剎那間明亮溫暖起來,還有那一雙愛笑的眼睛——不對,她臉上的笑容太燦爛,也太刺眼了,基本上,他幾乎不笑的,因為,在他的家庭裡,要找到快樂的事極不容易。